“唔……”就是那里,好舒服,季生忍不住发出声音。
以前广安顶多是扔条布巾要他自己动手,现在居然又帮他擦头发还帮他按摩,尝到甜头又忘了痛的季生不禁想着,洗完澡出来就有人帮忙擦头真是不错。
擦到头发八分干,季生已经快进入半睡眠状态。
“起来,到床上去。”广安拍拍季生的小脸。
“我还不困。”季生睁开眼说。
“不管你困不困,反正你就是给我上床去,别让我说第三次。”广安扳扳手指头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季生很识时务的鼻子摸摸自行上床。
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四处磨蹭,软软的枕头和被子都飘着淡淡桂花香,是他记忆中的味道,这是广安的床没有被别人睡走的铁证,没有闻到其他怪味的季生心里浮上安心感,小脸不禁埋在枕头里偷偷地笑。
“你想闷死你自己吗?”弄好一切吹熄烛火的广安坐在床缘说。
“不是,不是。”季生往床内移了移。
“睡吧!很晚了。”广安上床在季生的身旁躺下。
翻了翻身,瞪视黑暗中仍隐约可见的枕边人,季生皱着眉。
“广安,我还不想睡。”季生伸手戳戳广安。
“那你想怎样?”广安叹气问。
“我们来谈天好不好?”季生说。
“你要跟我谈什么?”广安语气很平静,心情却很复杂。
季生就这么活生生地躺在他身边,他想做的事是一箩筐,但是,翻遍筐里绝对找不到谈天这两个字。
“广安,以前我们小时候多快乐,一直期待着长大就可以怎样怎样,可是现在长大了,反而不快乐,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季生问。
“你觉得长大不好吗?”广安反问。
“一点都不好,长大后很多东西都变得和小时候不一样,太奇怪了。”季生用很不满的语气说。
“你不喜欢改变吗?”广安将手枕在头下。
“不喜欢,以前啊!你还记得吗?那个住在山下跟着她爹卖豆花的小丫头……”
“呵呵!你是说那个长得很可爱笑起来也很甜,只可惜有点黑的小月啊!”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啊!”季生酸溜溜地说。
“嗯!还有点印象,眼睛很大还有一对虎牙,老是奶声奶气地问客人要不要加多一点糖水,如果她不要长那么黑就更好了。”广安在脑中以回忆拼出小月俏生生的可爱样子。
“是吗?”季生冷哼。
果然人家说男人对初恋的对象是一生都忘不了的。季生咬牙切齿地想。
“不过我没喜欢过小月。”广安坦言。
“现在说是这么说,以前哪是这么想,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鼓起勇气偷偷溜下山替你跟小月传小纸条。”
“原来你被师傅捉去罚抄四书的真相是这样啊!”
“才不是这样,是师傅怪我偷溜到豆花摊子却没替他老人家带点豆花回去,爱吃鬼!”季生气呼呼地说。
广安总算知道了当年季生独自被罚一事的谜底,此事可让他怎么想怎么不通,足足想了七、八天,可当年师傅和季生都坚持不说,还让他怀疑过是不是季生和师傅结上梁子。
把整件乌龙回想一次,广安又解了个世纪之谜。
“你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原来祸首就是你,害我好几次替师傅跑腿买豆花时都被小月她爹赏白眼,那个满脸大胡子的老爹还跟我说什么别肖想他家黑妞妞、再想就打断我的腿……之类的话。”
“咦!那个老爹真的这么说啊!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广安被那个满脸大胡子的老爹追打,季生不禁哈哈大笑。
“你还好意思笑这么大声。真是的。”
“问题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看嘛!以前我替你去向你喜欢的女孩示好你都没怎样,可是刚刚我替你示好你却凶我。”季生觉得自己很委屈。
“你……”
广安才想问到底季生脑后里装的是不是豆腐,不料才开口就被季生打断。
“你、变、了,我不喜欢这样,你发誓过你不会变的。”季生对广安说。
广安顿时哑口无言,一夜辗转反侧不得眠。
第八章
以常理而言,人一遇到困难时,最先想到的必定是去找个人来共谋解决之道,特别是那种有“一肚子拐”的人是为上上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形,即使是聪明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这是人类的本能。
找人协商的出发点是挺不错的,问题是,那些看起来一脸就长得像是专在帮人出主意的人“或许”压根没遇过相同的困难,是否真的能帮得上忙,并没有谁能出面为他们背书。
但是,热心鼎力相助的他们总会摆出把一切都包在他们身上、只要有他出马万事就迎刃而解般的神情,不论是哪门子疑难杂症,他们总会提供各式各样普通人想破头都想象不到的怪法来说服人相信。
因此,通常病急乱投医的情况就会出现。
现下季生遇上了个前所未有的大困难,而且身边数数能帮得上忙的着实少得可怜,他又不想找个不懂的来吓自己,所以身为正常人的他,会找上卓文君求助,这是可以理解的。
他可是抱持着“同是天涯沦落人,说什么卓文君应该都会指点他一条明路”的信念去找人。
要不是有着这个闪烁万丈金光的执念,那能让在家花了十天日思夜想仍无法跳出泥潭的季生摸上了武王府的屋顶,找到远看像条虫、近看像只猫的卓文君呢?!
“你说我该怎么办?”季生屈着脚坐在屋顶上朝着躺在他身边作日光浴的卓文君大吐苦水。
卓文君眯起眼,有那么一点不太想理会这个打扰他晒太阳的不速之客。
“明明我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却一点都没有得到回报,后来我说服自己要提得起放得下好顺应天意,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不甘心?为什么人要长大?不长大又不会怎样!”季生握紧拳头恨恨地问。
叹了口气,卓文君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这句话他已经听了不下一百次,他又不是傻子,讲一次听不清楚,补充一次就够,大不了讲个第三次加重语气受话者就会谨记在心。
讲一百次既不能换奖品又惹人烦,有什么用呢?
“广安要我想,我不是没想,我是真的有想过啊!然而……
他却不等我想完就已经做好决定了,你不觉得他这样会让我很难过吗?”季生很沮丧。
“呐!”卓文君在自己的耐心快冲破临界点之际出声。
“嗯?!”季生偏过头。
“我跟你说个故事好吗?”心里冒出玩人念头的卓、文君半眯着眼懒懒地说。
“什么故事?”季生被挑起一丝好奇。
卓文君慢条斯理地说:“很久以前,在我的家乡那边有个很聪明的和尚,他啊!整天有空时就是喜欢说故事给别人听,我记得他有说过一个故事,他说,从前有个地方的人相信香花可以带来幸福,而且可以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可是这地方却出了个很喜欢臭东西的人,所以大家都看不起那个喜欢臭东西的人,认为他与众不同的爱好一定会为周遭的人和他自己带来不幸,某天那个很喜欢臭东西的人走过一家卖香花的摊子时,突然之间他想起家里人跟他说,喜欢臭东西一定会招来不幸,为了避免不幸最好是让自己喜欢上香花,到小摊逛了一圈,那个喜欢臭东西的人决定把香花给买下来,因为他想所有人都说喜欢是可以培养的,只要他早晚都闻到香花的味道,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香花,他花了笔钱把香花摆满家里,希望能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