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简心知今日已到了悬崖边缘,一步不慎便要损命折身了。
他心中暗叹,大风大浪都经过了无数,难道真为了蚁巢小事,就要万里长堤全部溃散吗?他惊的手脚绵软,但是心里却异常的钢硬了起来。一股子血勇之气用上了心头。昔日,家门临危之际,他也是这般提心提劲做下了通天的大事。多年之后,难道还比不上从前年幼不经事的时候吗?
怎能如此啊?!
他拿定了主意讲理不成,那我就不跟你们讲理。
对正人君子行君子之行,那我就对小人行小人之道。
他沉下了心也不在挣扎了,竟然不惊不诈的笑了起来。
这一笑,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松散了下来。把那一众人等看得愣住了。
萧立心中害怕,这周二别是受了惊吓,傻了不成?
秦森怒道:“周二,你笑什么?”
庄简摊了摊手也不再挣扎了,旁边几人侍从反倒不敢再去抓他了。庄简无奈的说道:“我说什么?无论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信任我。你们设下了这么多圈圈套套应要我掉下去,这假冒的人证物证都人赃俱在,还要我说什么?你既然定要说我是假冒的,我也无法。再说下去定要说我刁滑狡辩,然后大刑伺候我受刑不过自然招了,自然都随了你的心愿,翻来覆去覆去翻来,都顺着你定下的圈套去行走。我无话可说,难道还不能笑吗?”
他这一番话说的厉害,精妙淡写的一番话出去,不但死推了罪责还把污水都泼到了别人身上。有了被设计入瓮的借口而且还是受刑不过屈打成招。他翻来覆去也只说了一句话,就算是白纸黑字证人成群证死了他,他都是被群人设计,他眼都不眨决不承认对方还落下了严刑逼供的恶名。
这无赖他是耍定了。
他赌上一把。
庄简心里拿定了主意,想说的话在肚子里顺过千遍万遍,此下来心里坦坦荡荡嬉笑颜开:“秦丞相可需得回禀太子殿下和皇上皇后,讨得圣谕下来,将我严刑处死。”
他抖了抖身上地大理寺卿的紫黑色官袍,装模作样的笑道:“可是切记莫将我送到大理寺去。罗大卿见了我犯下这假冒禁国公的重罪说不定将我活生生的打死哪!”
秦森顺着他的眼光瞧着瞧他身上,他身上穿了锈了九只雉鸟团龙图案的廷尉官袍,与三凤化云图案的紫金绣带。右丞相大吃一惊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这,这不是方才早朝上大理寺卿罗敖生身上所穿的朝卿官服吗?什么时候竟然穿到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人身上?
方才还听了人回禀是大理寺的车驾亲自送了周维庄来府邸。
这,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庄简垂头暗笑,这么多时日来他挨打受气,终于一刻间有所回报。
他低头悲切的道:“我即便是长了一万张口也说不清辨不明,满黄河的水都洗不清我得冤屈了。我对不住罗上卿,被人污蔑了满身冤屈却是无脸见人了,你一刀杀了我吧!”
他赌死了这秦森绝不敢当堂一刀杀了他!
虽然眼前形势是周二露出了马脚,大大不妥,但是远未到山穷水尽的一日。
太子跟秦森有隙,祭出太子大旗他就会死的更快捷。但是罗敖生一方大吏站了旁观立场,秦森忌惮着他厉害与他为敌也得掂掂份量。这三人中的形势庄简拿捏的准,立马把罗敖生拉出来当做了挡箭之王盾。
果然秦右丞相的心思立马活动了起来。
汉时男风极炽,上至国君下至小民好此道者多矣。众人都习以为常。秦森上下打量庄简,皱眉不语。这周二明明是个粗俗恶痞的流寇,罗敖生一代廷尉彬彬士人,想必是跟他这无赖泼皮有了私情,才会跟他打打闹闹又抓又骂又赠衣又护送,拿出本事掩人耳目作了一场好戏!说不定泼皮周二冒充了禁国公,罗敖生早就知晓,但他知道不语明显有私。这事捅将出来谁胜谁败犹未可知,却是结定了罗敖生这仇敌。
秦森心头大怒,用了半天气力抓住了周维庄的短处,反倒成了烫手的山芋。现在就地一刀杀了他,太子正寻他不是哪里可依?定是翻脸闹上台面。送到大理寺治罪,罗敖生恋奸情热徇私枉法放过了他,又白白得罪了一位劲敌。
若说让他明知他不是还放过了周二,这口浊气怎么咽的下去?!
秦森瞪住了庄简,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众人被他笑得一愣。
右丞相“砰的”一把抓住了庄简的手腕大笑了起来。庄简也同时大笑了起来。
右丞相大笑着说:“周维庄,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也不难为你。这生、死两条路你自己选择!”
庄简仰脸笑道:“这生、死两条路都要靠丞相来赏赐了!”他心中暗骂,你若要漫天要价我只能就地还钱了。
秦森笑道:“我也相信周大人就是那原主的周维庄,没有冒充!”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逼着自己承认日头西升一般。
庄简的面孔也扭曲了,好似逼着自己吃绿头蝇子一般反胃难受:“当然没有冒充。我就是周维庄,周维庄既是我!”
“那我就相信周太傅一次。”
“多谢丞相大人慧眼海量。”
秦丞相微微一笑:“听说太子待你不薄?”
庄简暗骂老狐狸,面上不住摇头:“这其中酸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难道太子对周太傅还有什么不尊不敬的地方吗?”秦森话里有话。
“岂知不尊重,简直残暴虐待,虐杀死小臣了。”庄简只得跟了他的口风一路顺下去。
“太子年幼不知礼数,太傅辛苦了。”
“我忍了又忍,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秦森心中畅快,脸上一丝不透:“如此这般,周太傅意欲何为?”
庄简心中怒骂,脸上露出诡异:“就单等着丞相示下了!”
这两人相互瞪着都闭嘴不语,等着对方捅破那层窗棂纸,透出一丝光线出来。秋风吹进花厅,满堂众人都退散,只有两人侍立在其中。一阵狂风吹过,千针万线的菊花花瓣扑嗍嗍的风刮而落铺满了满园的庭院和桌椅。
秦森点头一字字说道:“太子刘玉桀骜不逊,残暴暴孽。登上王位为寡王暴君。老臣为了太年下百姓苍生特向周太傅进言。不除此逆王天下无安,愧对大汉历代臣民。”
右丞相上下的看着庄简:“古有义士荆轲为民除暴秦,成侠士第一。今有周太傅大义灭亲,可比前朝大侠!”
庄简心里狂跳,一口窝心窝的血都要喷到秦森的头脸上了。他若是大侠,这旷古铄今的第一大奸臣莫过于秦右丞相了。这逆浒谋反的字眼亲口张来了谋逆篡位的口了,要他去行刺太子。这秦相国的心劲狠劲都好生够用了。
连太子刘玉他都敢杀,说他不想纂位不想谋反,傻子都不相信!
但是他庄简现在就是傻子。他不但信了,还得信得更真切。
他霎时间面如土色缩了缩脖子,面露难色。他对刘育碧恐惧不假,说到底刘育碧也是太子,虽然眼下不在跟前,但是平日里素来的淫威太盛,威风煞气犹在,想想去杀他?庄简心中一阵胆站心寒。
但右丞相杀头的话既然已经冲出了口,落地铮铮有声,哪容他拾起来再咽回去?他老奸巨猾,立刻加力劝说说:“周大人倘若挺身而出除此逆王,老臣担保皇上定然不会怪罪更有嘉奖!老夫豁出命去也要联名众臣保举周太傅为王为相。那时周大人你就是流芳千古的天下第一的大功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