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屋前的白沙滩上,宜安这会儿正架着画板在写生,她一手托着调色盘,一手握着画笔,吊带裤的两边口袋里插着各种粗细的画笔,胸前的口袋里装着刷子,屁股后头的口袋则放着颜料。
这就是宜安作画时喜欢穿吊带裤的原因——口袋多,放东西方便。
至于商圣尧,这时正穿着泳裤在前面那片大海上冲浪。
两人一静一动,看似不相干的两人,处在同一个画面里却异常协调。
随着两人的友谊日渐深厚,宜安和商圣尧之间自然而然衍生出一套相处之道。
两人互不干涉,却又互相支持。
对宜安而言,商圣尧是家务高手,替她解决了不少民生上的难题。
而且最重要的,他不像母亲跟三个姊姊那样啰唆跟过度干涉,他们两人观念相近,沟通起来要简单多了。
反观商圣尧,宜安的存在让他的假期里多了个谈得来的伙伴,不至于一个人太无聊,又毋需担心受到骚扰。
这样的相处模式让两人各自有各自的空间,不至于影响到彼此的生活,偶尔无聊时又可相互解闷,久而久之会培养出哥儿们般的情谊,也是理所当然。
对着湛蓝的海景写生,感受凉风抚面的舒爽,这原本该是种怡人的享受,偏偏宜安却不这么认为。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在有空调的屋子里作画,也或许是因为今天的海风里夹带着湿热的水气,她画着画着,只觉得有种黏腻的不舒服感袭上心头,严重影响她作画的情绪。
由于美景当前,宜安原想忍着点把它画完,偏偏人的习性就是这样,越是要求要忍,就越是忍不住。
终于,她暂停画画的动作,转身往回走。
海面上正在冲浪的商圣尧无意间发现她站在屋檐前,打开水龙头抓起水管就要往头上浇。
在不解与好奇的双重驱使下,他决定暂停冲浪,上岸去弄清楚她在搞什么鬼?
当他来到宜安身边时,她整颗头已经淋得湿答答,头发全塌下来黏在她脸上,头发末梢的水滴仍滴个不停。
看着她那副狼狈又滑稽的模样,商圣尧忍不住想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他不认为今天的天气有热到这种地步。
“洗头发。”宜安回答得理直气壮。
他先是一怔,跟着又问:“干么不进去洗?”连起码的洗发精也没有,这算哪门子洗头发?
“麻烦。”简单两个字她一语带过。
确实,他早该料到,只要是跟她扯上关系的举动,泰半用麻烦一个理由便足以解释一切。
话虽如此,她也未免太懒了吧?虽说他早就见识过了。
“小姐,你确定你真的是个女人吗?”这几天商圣尧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宜安绝对是女人中的个案。
“如果你只是因为对我洗头发的方式有意见,就对我的性别提出质疑,那我只能说你的肤浅着实出乎我的意外。”她说着故意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商圣尧则假装勉为其难的吐实,“好吧,我承认,除了洗头发的方式以外,我对你的家务能力更感质疑。”
宜安也不是省油的灯,“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该对你的性别提出质疑?”她机智的反将一军。
他故意停顿了下,佯装思考后道:“也许。”两人相视而笑。
由于实在对宜安的邋遢看不下去,商圣尧忍不住又一次代劳,接手她这烂摊子的善后工作。
不一会,小屋前的屋檐底下,只见她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边欣赏怡人的美景,边享受他巧手的服务。
至于商圣尧,长时间在宜安懒散又邋遢的训练下,对于扮演老妈子的角色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是驾轻就熟。
他的十指和着洗发精在宜安的发丝间游走,力道恰到好处,让人几乎舒服到睡着。
她忍不住逸出一声幸福的叹息,“真好,有人代劳不用自己动手。”
听到这话,商圣尧只觉得哭笑不得,“如果你是想夸奖我,劝你换点别的说词会恰当些。”
想想自己好歹也是整型界首屈一指的名医,如今居然沦落到成了老妈子,他不禁感叹命运的捉弄。
“说真的,商圣尧,你的技术真的很棒,将来就算不帮人整型也不怕饿死。”宜安真心的赞美。
“谢啦,我想应该还不至于会有那么一天。”名医降级当洗头小弟,商圣尧想都没想过。
宜安不禁替他感到扼腕,“你不应该糟蹋双手的天赋。”
他差点失笑,洗头这码事也能算是天赋?果真是如此,她恐怕是世界上唯一不具备这项天赋的人。
“如果你没忘记的话,我现在的职业正是在善加利用双手的天赋。”商圣尧提醒她。
宜安却对他现在的职业嗤之以鼻,“你那根本就是在违反自然。”
他佯装意外,“我还以为大家都说我是妙手回春。”他觉得她的思考逻辑实在很鲜。
“别被旁人的盲目给唬弄了。”她简单的一句话,就把所有人全骂进去了。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容易被唬弄的人?”商圣尧假意受伤,企图博取她的同情。
“错!”宜安先是一口否认,接着补充道:“是容易被蒙蔽。”她一点也不同情他。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故意不指名道姓的影射。“我早该知道,有的女人就是不懂得感恩。”
想自己任劳任怨帮忙张罗三餐外加整理家务,现在还得权充当洗头小弟,结果这女人连点好听话也不会说。
“还是你希望我用以身相许来惩罚你?”宜安慧黠的反问。
商圣尧自然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戏谑,“全天下的女人就属你最不识货,居然错把钻石当成地摊货。”
“没办法,谁叫我只是一介小老百姓,供养不起你这颗名贵钻石。”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可怜我是钻石蒙尘,落难成了洗头小弟。”
“需要我提醒你,这会儿正在帮谁洗头吗?”她暗示他这是何等的殊荣。
“是啊,堂堂画坛最被看好的新星,却连自己洗头都成问题。”商圣尧挖苦她。
“俗话说,杀鸡焉用牛刀?”宜安在褒奖自己的同时,也间接贬损了他。
商圣尧听了只能苦笑,“看来我这份老妈子的苦差,注定是吃力不讨好。”早清楚要在口舌上占她便宜,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往好处想,你这叫能者多劳。”宜安大言不惭的脸上不见丝毫愧色。
听在商圣尧耳里,只能对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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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飘逸的丝质长裙,撑着把荷花边阳伞,步履款款的漫步在米白色沙滩上,凉风从身侧抚过,微掀的裙摆随风扬舞,衬着一旁湛蓝的海水,该是何等美轮美奂的画面。
奈何,现实跟想像之间,总有严重落差。
宋忆筠一路从海岸那头走来,除了细致的皮肤被风沙刮得难受,高跟鞋更不时陷进白沙里,害得她几回差点就拐伤了脚。
小屋前正在写生的宜安很难不注意到她,除了是因为她正好出现在自己取景的框框里,主要也是因为她出场的方式实在狼狈。
看着逐渐走近的她,宜安忍不住要怀疑,到底是怎样一个没长脑的女人,会在沙滩上穿高跟鞋?
值得她庆幸的是,至少不是家里那四个女人之一。
很快的,她便发现来人虽然没长脑,五官却长得十分精致漂亮,跟家里那票女人可说是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