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圣尧得承认,眼前的情况似乎变得有些滑稽,他原本是针对当事人发问,却只见随行的四个女人争相代答。
到后来,魏家母女为免夜长梦多,甚至还要求医生当机立断,今天马上就为宜安开刀整型,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眼见她们越说越夸张,宜安终于受不了的开口喝阻,“你们够了吧!”
四个人异口同声道:“不够!”
哇哩勒……
面对难缠的母亲跟三个姊姊,她实在有很重的无力感。
“我根本就不需要改变。”宜安重申。
“长成这样还不需要,那人家整型外科干脆关门大吉算了。”为了逼她就范,魏家母女对她的批评向来不留余地。
宜安叹了口气,“我只是长得比较自然。”虽然不比母姊的国色天香,但充其量也只属平凡,又不是丑到见不得人。
宜安有趣的措辞让商圣尧心里莞尔。
“什么自然?你看你自己的鼻子,根本就不够挺。”魏宜倩直指妹妹的缺陷。
宜安阿Q的回答,“至少没塌。”
眼见她不肯认错,魏宜婷亦加入挞伐的行列,“眼睛也不够大。”
“不错啊,你还找得到。”
魏宜净也忍不住跳出来挑剔,“两颊也太圆。”
“看起来比较娃娃脸。”
将宜安的见招拆招看在眼里,比起魏家母女的不以为然,商圣尧倒觉得有趣极了。
身为整型医生,长相平凡的女人他看得多了,但是像魏宜安这么怡然自得的,倒也还是头一遭。
就连许多漂亮的女人在面对容貌的问题时,也不免要吹毛求疵,有时甚至到了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
相形之下,她能看得这么开,倒显得十分难能可贵。
像是把宜安当成青番有理说不通,魏家母女决定不再跟她浪费唇舌,直接转移对象。
“商医生,无论如何都希望你能在今天立刻帮我女儿开刀,只要她能变漂亮,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在母女四人脸上清楚的写着,“倾家荡产、在所不惜”的字样,由此可见她们改造宜安决心之强烈。
从她们短暂的谈话中,商圣尧多少已看出端倪,显然当事人自己并没有整型的意愿,反而是家人十分坚持。
衡量眼前的情势,他决定先跟当事人谈过后再做决定。
只不过,依目前的情况来看,除非是将所有的第三者全请出诊疗室外,否则他实在很难有机会跟当事人详谈。
“因为我得先帮她的脸型做评估,所以得麻烦你们暂时到外面等候。”商圣尧婉转的请魏家母女移尊就驾。
她们一听他要开始采取行动,二话不说倒也乐得配合。
看着家里那票女人退出诊疗室,宜安这才松了口气。
天晓得她到底招谁惹谁了,才会跟这票女人纠扯不清?
商圣尧才要开口询问,宜安已先他一步断然拒绝,“不用评估了,我不打算整型。”
“我想也是。”
对于他二话不说就接受了自己的拒绝,宜安不无意外,她原本还以为多少得费些唇舌。
既然眼前的难题已解,宜安站起身离开座位,两眼开始打量起四周。
商圣尧对她的行为感到不解,“你在找什么吗?”他心里也有些好奇。
四面墙、两扇窗,外加一道门,看来是没有其他出口了。
“这里就只有一道门。”不带疑问的口吻,宜安只是单纯的阐述自己所见。
商圣尧随即意会,“是只有一道门。”而且就眼前的情况看来,除非她答应整型,否则一时半刻间是很难从这道门走出去。
他看着她,心里暗忖:她下一步会怎么做?
宜安一语不发,迳自走向其中一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跟着动手拉开窗户。
“等等,你要做什么?”商圣尧见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将头探出窗外,目测约略的高度,“离开。”
“从这里?”他实在怀疑。
宜安没有回答他,她随手拉了张椅子过来垫脚。
意识到她正准备攀到窗台上,商圣尧连忙提醒,“这里是二楼。”可不是脚一跨出去就能踩着地。
宜安不以为意,“就是只有二楼我才敢。”这么说够明白了吧!
商圣尧却不打算放行,“你不能这么做。”
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如果你是担心我万一不小心失足摔下去,别人会误以为是你推我下楼的话,我可以先签张切结书。”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做太危险了。”他担心的是她的安危。
宜安心里嘀咕。刚刚才觉得他爽快,这会立刻就变得婆婆妈妈。
然而嘴巴上,她只道:“也许你该知道,二楼并没有你想像中高。”说话的语调还算婉转。
眼见她执意而为,知道说服不了她,商圣尧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爬出窗外。
看着她沿着水管一步一步的往下爬,他的一颗心不由自主的悬在半空中,直到确定她安然无恙平安落地,紧张的情绪才舒缓开来。
顺利落地的宜安压根没想过有人正为她捏把冷汗,于是她头也不回的迈开步伐离开。
看着宜安离去的背影,商圣尧得承认,她确实是个特立独行的艺术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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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让人失望是种罪过,那么让一票原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的女人失望更是罪无可恕。
打从宜安在医院上演逃脱记,近一星期来,魏家一直笼罩在一股冷冽的低气压下,魏家母女明显的处处针对她,对她再三挑剔。
身为这个家的一家之主,魏朝祥虽然将小女儿的处境看在眼里,但为免惹祸上身,却也只能暗暗在心里寄予无限的同情。
对于母姊四人的挑衅甚至是联合抵制,宜安并非毫无所觉,她只是秉持着一贯的原则——以静制动。
而她的无动于衷看在魏家母女眼里,自然更受刺激,对她的挑剔也更加变本加厉。
奈何自始至终,宜安只是专心致力于创作,除了偶尔离开画室解决生理需求之外,绝大多数的时间,她更是连画室的门也未曾跨出过一步。
尤其灵感一来,她的创作甚至是持续不分昼夜,有时连澡也忘了要洗。
每每要等到母姊再也忍受不了她的邋遢强行介入,才迫使她暂时放下画笔,匆匆进浴室去洗个战斗澡。
为此,魏家母女的抵制对她而言,其实没有造成太大的不便。
在画室里废寝忘食了大半天,当宜安肚子终于发出警讯时,早已过了中午用餐时间。
走出画室,宜安笔直的往厨房前进,餐桌上有为她预留的饭菜。
为自己盛了碗饭,宜安一坐定便开始大口大口的扒饭,专心犒赏劳苦功高的肚皮。
老天爷像是见不惯她清静,她才扒了几口饭,魏家四个女人已经在她面前一字排开,可想而知她们已经等了她大半天。
平日宜安对母姊的无理取闹虽然极度包容,但是当她在画室里创作时,却是严禁任何的打搅。
对于这点,魏家的女人是清楚的。
正因为如此,除非是真的忍受到了极限,否则魏家的女人就算再怎么不以为然,也绝计不会在宜安画画时进去吵她。
连日来积压的怨气,眼看就要达到临界点,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她从画室里出来,母姊四人再也按捺不住,非要在第一时间找上她宣泄不可。
看着母姊四人一字排开,宜安实在怀疑:怎么这些女人成天全吃饱没事干,尽等着找她麻烦不成?
宜安才想着,大姊魏宜倩已经开炮,“魏宜安!你今天非得给我们一个交代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