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官爷,小的冤枉,千万不要抓小的去府衙啊,都是那秃驴……就是相国寺里刚刚被人砍了脑袋的释空。都是他自己找上小的,三不五时给些碎银,只要我家勾栏之中来了新的姑娘,便早早送信给他。这些年他早就是东西鸡儿巷、曲苑街等处的常客。虽然他次次都是乔装前往,我家姑娘们却个个都认得他。只是他出手大方,从不吝惜银钱,大家便心照不宣,替他保守秘密,没有宣扬出去。不过那秃驴也著实胆大包天,平日满口仁义道德、佛法理学,干出的事情却十分龌龊。听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小沙弥说,只要是有姿色的女人,便是慕名前去求卦问卜的香客也不放过!我家姑娘们还曾戏言说,吃斋念佛之人本该六根清净,他却如此大不敬,怕是总有一天要死在女人手中。除此之外,小的和他再无任何关系,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没命的,还请官爷明查啊!”
那壮大汉子急于撇清干系,张口便说,且说得语无伦次,不过展昭却不急于打断,免得惊到了他,反倒会令他过于害怕而刻意保留。待那汉子一股脑儿地把口中的话全部倒尽,他才开口问道:“那小沙弥现在人在何处?可否马上带我前去见他?”
“那小沙弥也非同寻常,从那释空一入相国寺便跟在他的身边,不过如今释空死了,却不知他人是否还在。官爷想见,小的自可带官爷前去寻他一寻。”把憋在心中的“秘密”一口气说了出来,那壮大汉子倒似是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些。
“哦?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过往的?”展昭问道,心中有些疑问,却觉这汉子不是说谎。
“回官爷,那秃驴说来是个极为古怪之人,一人却有百般面貌。他骨子里虽是个下流坯,但每每在寺中见他,便是一副看破红尘、得道高僧超凡出世的样貌。若是在勾栏中见了,他又是换了张豪爽的风流皮子,有时还拉我一同喝上两杯。久而久之,难免偶尔酒后吐真言,便被我听去了不少东西。只是若无必要,没人愿意惹祸上身,小的自然也就一直对此守口如瓶。”那壮大汉子道。
“原来如此。好,你便带我前去见见那小沙弥吧。”展昭点了点头道。此时不及顾虑太多,只能先将一干线索收集联系起来,回府衙禀告了大人,再与公孙先生一同商量分析。
说罢,他放一旁的瘦小汉子先去了,自己跟了那壮大汉子前去寻那小沙弥。
此时,一丝微风悄起,轻轻拂动了鬓边的发丝。展昭抬起头来看向天空,眼神一凛,忽而便又恢复了沉稳。
只见天气大晴,湛蓝的一片,连朵白云也未曾飘过。
重又回到相国寺中,那汉子领著展昭前前后后找了一遍,却都未寻到那小沙弥。心中正想著接下来要如何行事,迎面却又碰上了两个人。
一个是大相国寺的住持方丈慧明,另一位老者倒不知是何人。此人须发皆白,一双锐利虎目却不见半分浑浊;反观那慧明却不若平时那般泰然自若,神色中不觉流露了些许敬畏之色。
“展大人。”慧明抬头见了展昭,立刻唤了一声,迈步上前,道:“展大人今日前来,可是释空一案有了什么进展?”
“慧明大师。”展昭抱了抱拳,微微颔首施礼,目光早已越过慧明,投向他身后那名老者。那老者决非寻常人等,光看他脚下步伐之快便知是个练武之人。才眨个眼的当儿,他已从两三尺的距离移到了丈余开外,如今只剩一个背影,一转便隐入了八角琉璃殿之后。
“释空大师之案确实有了一些进展,今日前来是想见一个人。”
“哦?展大人指的是?”慧明抚了抚须问。
“释空大师身边那位小沙弥。”展昭答道。
“原来是他。请问展大人找他可是有事?”慧明闻言,顿了一顿,又问。
“只因他是释空大师身边之人,有些问题想向他请教。”展昭边道,边想:如今线索愈多,事情反倒愈是复杂起来。这慧明大师言谈之中,目光几次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壮大汉子,看来却不仅只是打量一个生人。
“这……老衲恐怕是帮不上展大人了。自释空无端被害之后,他在灵堂中守了整整十日,其后便不知所踪。”慧明叹了一声,双掌合十道。
“不知所踪?”
展昭闻言,心中的疑云又增加了几分。不过却未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又随意与慧明寒暄了几句,便告了辞,嘱咐过那壮大汉子不可四处胡言乱语之后便放他去了,自己独自回到开封府衙,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包拯听了。包拯听后,唤了公孙策至书房,几人商量过后,决定让展昭再去私下细探,查清这相国寺中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之事。
几人正说著,却听屋外有人笑道:“包大人若真想探密还不如叫我前去,照这只臭猫的法子,只会一事无成!”
“白玉堂!”
展昭喝了一声便要提剑出去,白玉堂却已推门径直走入,用剑柄在他胸前一捅,凑在他耳边道:“猫儿别见人就瞪眼,那日在画舫上,你还又欠了白爷爷一次!”
“什么?”展昭闻言心中疑惑,不由得又将眼瞪圆了几分,看白玉堂又想耍些什么把戏。
“这个我等下再与你说,现在我是来找包大人的。”白玉堂眼珠一转,已经一把推开展昭,大步走到包拯面前,躬身施了一礼,道:“白玉堂见过包大人。”
“白少侠不必多礼。不知白少侠今日前来,找本府究竟所为何事?”包拯知道白玉堂乃江湖豪杰,性子直爽,便也不与他拐弯抹角。
“别无其他。起初答应帮那猫儿只是为了打发无聊,如今却多少牵连到了我的一个朋友,所以,我愿意助包大人一臂之力,查清此案。”
白玉堂笑笑,轻描淡写道。
“如此,便要劳烦白少侠了。”包拯闻言虽有些讶异,却还是答应了白玉堂的要求。这白玉堂生性狂傲不羁,不将天地放在眼中,便是拒绝他胡乱参与,恐怕也不会听。与其激起他的性子凭添许多麻烦,还不如让他帮忙,或可助上展护卫一臂之力。相信展护卫自知轻重进退,定能将此事处理妥当。
“多谢包大人成全。既然如此,猫儿,还愣什么?若是不抓紧时间,去得晚了,人家恐怕早已湮灭证据,叫你查也无从查起!”白玉堂说著,又朝包拯一揖,率先走了出去。
展昭见状,连忙持剑跟了出去,飞身追上白玉堂,道:“白兄,且慢,你刚刚说在画舫之上,展某欠了你情,究竟是何意思?”
“哈哈哈!那个,就算你猜不透也怪不得你。”白玉堂转了身,一阵大笑后,道:“你以为那只是普通花茶?别忘了江湖之中也有黑白两道之分,赤寒宫乃是黑道,你这次碰上之事扯上了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客气。那日你喝的那茶,只饮第一杯不会如何,若是再添了第二杯混著喝了,只怕会立时性命不保,还会死得很难看!本来你这臭猫要生要死都与白爷爷无关,不过白爷爷却看不得堂堂南侠死得那般窝囊!记牢了,猫大人,有些时候对所谓‘弱者’善心太多,只会害了自己,就算是一个女人,也有可能在你不经意时要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