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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市场一路招摇回到诊所时,雷家安因为白亦棋的叮咛不能随意乱动,只能躺病床上与男友聊天,陆茜文知道娄南轩几日后就要离开台湾,所以没去打扰两人的独处,转进厨房准备午餐。
白亦棋检查完雷家安伤口的复原状况也溜进厨房,欣赏她在厨房行云流水般优雅的身影,赞叹——她连洗米、洗菜都可以这么美丽。
「你进来凑什么热闹?」小小的厨房挤进两个人,随便一个转身就会看见他那双含笑的眼睛。这令她有些尴尬,不知不觉中,她也开始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学学怎么做菜。」
「你平常不是都自己煮吗?」
「我煮法很简单,菜洗一洗全都丢进锅子里,煮面、做面疙瘩,不然就大锅菜配白饭,有时出去看诊就被留下来吃饭了。」
「你还真懒,每天吃大锅菜不腻啊?」她想像他一个大男人窝在这小厨房里,手长脚长的,把锅碗瓶子撞得东倒西歪才弄出一锅大杂烩。
「锅子里的菜倒是经常变,不过煮法永远只有一种,单身汉就是这样。」
她看他一眼,想问他怎么不结婚,想想又觉这种问题很无聊,最后没有接话。
他斜靠在墙边,笑说:「厨房好像天生就属于你们女人的地盘,有你在这里,整个厨房的感觉就是不—样,饭还没熟我已经觉得饿了。」
「少来,这是男人用来拐女人帮你们做牛做马的说词。」她睨他一眼,完全没被他谄媚的言语催眠。
她没为男人做过饭,以往跟男友吃饭大都约在高级餐厅,当然,这顿饭也是为家安做的,他只是「顺道」沾光,只是他这么一说,害得她对自己的厨艺开始有点缺乏信心。怎么来探个病,莫名其妙就跟他熟络了起来?!
「做你的朋友很幸福,你很照顾她们。」
「才没有,大家平常都忙,也都很独立,除了石琳,她没什么生活常识,比较让人挂心。」
「就是昨天下午冲进来,眼睛大大的、穿白色洋装的那个?」
「嗯,很漂亮吧!像个洋娃娃。」一提起石琳这个麻烦精,陆茜文是又无奈又想笑。
「没注意,我对你比较有兴趣。」他轻轻带过,云淡风轻。
「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这个男人是在「把」她吗?
雷家安的猜测是一回事,听他亲口说出又是一回事,她的直觉反应就是——两人不合适。
「你听见了。」既然脱口而出了,他也没打算隐藏,他的确对她感兴趣,他喜欢她直来直往的脾气,带点黑色幽默的尖锐。
她有种个性美,第一眼见到她,可能会被她冷冷的表情吓到,心脏不够强的,甚至会被她过于直接的言语逼出一身冷汗,但是,相处之后他却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冷,她的热情需要细细体会。
「我会当作没听到。」她专心翻炒锅里的菜。
瞧她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令白亦棋信心受挫,不过仔细分析,以他现在这副鸟样——不修边幅、穷酸、懒散,若有女人因此受他吸引,他可能会建议她去精神科挂号。
他们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相处,就算现在被拒绝,也不代表以后她不会爱上他,会有机会的。
这么想,他受伤的心立刻复原,伸手拈起刚盛入盘中的菠菜往嘴里送去。
「嗯……好吃!」他嚼得一脸满足。
「喂,小心烫到舌头。」
「不会的,我神经大条,不怕烫。」
「是很大条……」她不知该笑该气。
他才刚告白被拒怎么一副没事的样子,立刻能将心情调适过来?还是,他其实只是随便说说?
她假装要拿酱油,侧过身时偷偷地瞧白亦棋一眼。
他一头乱发,下巴尽是刮得长短不一的胡渣,说起话来像懒得费力那样温吞,但其实唇红齿白,眼神清澈,加上身形修长瘦削,有股颓废闲散的味道,看久了,似乎也不那么碍眼了。
不过,她现在虽然不再对白亦棋那副庸医的模样百般挑剔,但是他的型,跟她过去交往过的男人比起来,简直……简直算是一塌糊涂。
她不是势利,而是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她太好强,软弱的男人并不合适她,她更不可能待在这样资讯不发达的地方,而他,恐怕也不适合步调快速的台北生活。
哎唷,她打开酱油盖子又把它旋紧,骂自己无聊,未免也考虑得太远了,这种显而易见的道理根本不需耗费她的脑力分析,而且,他们也才认识两天,她才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一时冲动还比较有可能,没必要想这么多。
「打不开吗?」白亦棋见她发愣,想帮她开瓶盖。
「喔……不用,用不到酱油。」她心虚地将酱油摆回原处。「可以吃饭了。」
她将四菜一汤分成四份,白亦棋帮忙她端进病房,四个人就端着盘子在病房里吃晚餐。
雷家安由男友喂着,眉开眼笑,打趣地说:「人家说生病才有苹果吃,我是摔伤才吃得到茜文的爱心晚餐。」
话题一提到陆茜文,白亦棋就像逮到机会立刻转头看向她。
「胡扯,你们一个个厨艺都比我好,哪里需要派我上场。」她被白亦棋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又不想让雷家安看出什么,故意冷着脸说。
「可是你都会准备便当给石琳,怕她白天在家忘了吃饭,偏心。」
「你跟那个生活白痴比干么,改天你摔笨脑子我就做便当给你。」她白雷家安一眼,这有什么好吃味的。
白亦棋在一旁听出兴味,原来摔笨脑子就能博得美人心疼照顾?
「茜文是标准的刀子嘴豆腐心。」雷家安告诉娄南轩。「教训人的时候像打雷闪电,要是看到新闻播出需要援助的贫穷家庭,她假日大老远拎着几袋米送上门去,又怕人家感激,放在门口就赶紧躲到一旁去。」
「喂,没见过病人像你话这么多的。」陆茜文见雷家安直掀她的底,又不能对她怎样,只能向白亦棋告状。「医生,能不能把这个女人的嘴巴缝起来?」
「叫我亦棋就好。」他微笑地说,眼底一闪一闪的。这下陆茜文简直腹背受敌,一个是出卖她的好友,一个是笑得藏不住爱慕目光的笨男人,她只觉这顿饭让她坐立难安。
白亦棋恨不得雷家安再多说一些陆茜文的事,怎么肯听她的,他看向雷家安。「接着说。」
陆茜文朝雷家安挤眉弄眼,警告她不准再说,雷家安则视若无睹,继续爆料——
「有次啊,她把东西放在人家门口,结果发现走出来的那家人每个都吃得胖嘟嘟的,她觉得受骗,冲出去理论,骂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利用别人的同情心。」
「结果呢?」白亦棋愈听愈觉得陆茜文可爱。
「结果是她抄错地址,记到隔壁巷子,街坊邻居每个都靠过来大力称证她有爱心,她糗得赶紧拉着我们几个就跑。」
白亦棋大笑,被陆茜文踩了一脚。
「噗……」他敛起笑声,斜向陆茜文,问她:「你看我吃得这么瘦,以后是不是每个月都会帮我送米过来?」
他终于知道想得到陆茜文的关注,只有装傻一种方法,至于这个方法他绝对内行,当初他就是用这招闪过被老爸逼回去接管家里的事业。
「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得先找到方法「近水」,才有机会「得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