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陆茜文和白成睿同时惊问。
「你愿不愿意帮我?」他问陆茜文。
「这……」这太突然。
白父跳了进来。「别闹了!你叫一个女人当顾问!她们懂什么经营?」
「什么叫女人不懂经营?」本来不想介入人家家务事的陆茜文,听到这话,冷冷地应了一句。
「难道你懂?呿——」白成睿不屑地冷哼。「你们知道商场上男人交际应酬的模式吗?你们了解什么叫竞争、什么是真正的压力?那可不是文件打不出来掉两滴眼泪就能解决的小事。」
这场战火不知不觉中从白家父子对战转成陆茜文和白成睿的火併,白亦棋则悄悄退出战场,招来佣人弄些点心。
「公司成立不到十年一度成为股王的威盛集团,董事长王雪红就是个女人;身价两亿多美元,美国《富比世》杂志评选为东南亚首名女性富豪的新加坡凯发集团总裁林爱莲,还有圆山饭店董事长宗才怡,原任开发金控董事长、今为台北101金融大楼董事长陈敏薰都是女人。」陆茜文说完冷静地看着白成睿。
白亦棋低头在一旁喝茶吃点心,嘴角缓缓扬起笑意。
白成睿稍稍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敢跟他顶嘴,随即又嘲讽。「女人就该乖乖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学什么男人抛头露面,女人不做,想做男人婆?」
「无论男女,每个人都具备两性的特质,根据研究,女人天性上比男人更具韧性、灵活、耐心及柔软度,现在各个企业莫不极力朝向体贴员工、重视顾客感受的方向改造,而这些正好是女性的特质,女性绝对有其职场的优势。」
「说得好!我支持你!」白亦棋有如看了一场好戏,鼓掌叫好,「老爸,百货公司的消费族群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女性,员工也多是女性,聘请茜文做顾问绝对没错。」
陆茜文的视线转向白亦棋,她刚刚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什么——
消费族群、统计分析用的百分比?这类行销术语以及分析数据,是由一个连总经理职权大不大都搞不清楚的人口中自然而然地说出来的?
她开始怀疑,白亦棋刚才其实在装笨。
白成睿见儿子胳膊往外弯,气得大喝:「我不准!」
「你不是说我最大,我说了算?」他一句话堵住了白成睿。
「不要吵了!」白母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老婆……」白成睿很久没听到妻子这么大声说话,惊吓不小。
「这位陆小姐说得没错,什么叫女人不懂经营?想当初我嫁给你之前就是在我父亲公司担任财务经理,结婚之后不也跟着你南征北讨?你这样贬低女人,要是换你们男人白天上班,晚上带小孩,看你还能不能闯出什么名堂!」
「老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白成睿我了半天,想不出解套的话,只好满腔委屈,吞下怒气。
「陆小姐——」白母坐到陆茜文身边。「公司就交给你了,亦棋说你行,我就相信你行。顾问做不好也没关系,可以改做白家媳妇。」她在心里补说,反正她老公钱多,儿子的幸福最重要。
「对!我都还没问呢!亦棋,这位陆小姐到底是你什么人?」白成睿又插嘴质问。
「只是朋友!」陆茜文抢着回答,要是让白亦棋说,不知又要乱扯成什么了。
白亦棋本想回答「女朋友」,最后只有将张开的嘴闭上,点点头。
「朋友?这不行,我不能让一个跟我们白家没有关系的女人在公司里胡搞,除非你们结婚。」
「这个好。」白母也赞同。
「完全不好!」陆茜文感觉一向弹性绝佳的脑神经正一根一根断裂。「伯父,经营公司是找有能力的人,怎么会是用关系来决定?难道你公司的每个员工都得先认你做干爹才能开始上班?」
「哈……」白亦棋大笑。
「闭嘴!」白成睿瞪他儿子一眼。
「爸,别气,我看你血压又要上升了,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我们先走了。」白亦棋拉起陆茜文就往大门冲。「快溜!」
陆茜文被迫跟着白亦棋跑,只听见背后白父的吼声和白母的好言相劝,她没事干么趟这什么浑水?
一出大门,她就拉住白亦棋,表情严肃地问:「这是你的预谋?」
「什么预谋?」他一脸不解。
「你知道你父亲要你接管公司,所以你把我骗来?」
「我本来想等明天再回来,不是你一直催我的吗?」
陆茜文仔细回想,虽然好像哪里怪怪的,但的确是她拉着他回来的。
「好,那第二件事,你曾是北医的医生,那天开着宾士车跑到诊所的那个中年人,是去找你的,为什么你没承认?」
「你看见他打量诊所的表情没?」
「看见了,我想每个人看到你那间诊所都会有相同的表情。」她以为他觉得受伤,所以不想承认。
「他相信了他看见的,就算我说是,他也不会相信的。」他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北医,那不是每个医生梦想达到的目标?」
「都市的医疗资源已经够多了,医生的工作是治病,待在哪里不都一样?」
她看着他,像是想看清楚他颓废的外表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一个不修边幅、没有企图心,过着与正常人梦想蓝图悖离的生活的男人,住处只需遮蔽功能,随便穿一件广告衣服、夹脚胶鞋就能大摇大摆四处闲晃,放弃人人向往的大医院跑到只剩老弱妇孺的乡下,却过得比任何人都惬意,在知道他的家庭背景后,她只觉他又笨又傻,傻得教人心疼、笨得教人佩服。
「你以为自己是苦行僧啊,哪天干脆到非洲行医算了。」赞赏的话她觉得煽情,忍不住还是要酸他几句。
「如果没遇到你,也许我会考虑。」他噘着嘴,像被骂得很无辜。
「笨蛋。」她睇他一眼,居然觉得他这个傻蛋帅极了。
这一整天实在太怪了,先是刷油漆时的莫名心跳,加上现在月光蒙胧导致她的审美观出现失误。
她想,她需要回家冷静一下,把这些错误的感觉导正。
过去她欣赏的全是在工作上表现杰出的男人,就算他让她有了小小的心动,他也不是她的型,再跟他扯下去,只会增添自己的麻烦。
「反正你高兴就好,我回家了,再见。」她从立在一旁的司机手中接过车钥匙就坐进驾驶座。
「我要跟你回去。」白亦棋也跳进车里。
「为什么?你爸不是要你明天去公司上班?你不住你家住哪里啊!」
「早上我会赖床,你明天要去上班时顺便叫我,我们一起去。」他笑嘻嘻地回答。
「什么跟什么,我可没答应你去上班。」
「我以为你帮着我说服我老爸,就是同意了。」
「你……你根本是硬拗……」她百口莫辩。
「你看我连一间诊所都弄不好,你忍心这样见死不救?」
「知道能力不足,就不该答应。」她直言。
白亦棋闭上嘴,垂下肩膀,沉默不语。他知道她虽然语气凶巴巴,但只要他装可怜,她立刻就会心软,就像雷家安说的「刀子嘴豆腐心」。
「干么不说话?」想到他也是被他父亲逼的,她知道自己话说得太重了。
「我搭夜车回南投好了……你不帮我,我去也只会害公司倒闭,害员工失业。」他垂着肩膀,手伸向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