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哥,有没有菸,借一根来哈哈吧?」
「你听说了吗?阿黑那派人马被干掉了耶!」
「嘿!这种菸真不错,从哪弄来的?」
也许人们常会不自觉的在平常的言谈中吐露一些生活上的细节,但这些蛛丝马迹若不小心落入有心人的耳中,也许就成了不得了的大事呢!因为,这里的人最善於捕风捉影。
总归一句话,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想要在此处生存,没有两把刷子是行不得的。
而在这条黑街暗巷里,没有人不知道琥珀姊开的那家店。
其实,说它是店,也不太恰当,但可千万别想歪了,它并不是所谓的「那种」地方哟!
这个「地方」既没个招牌也没有店名,但它里面有厨房、有吧台,还有一个简陋的铁灰色大型电风扇,一年不分四季的辄辄作响,它的风吹动著桌上水瓶中插的向日葵的金黄色花瓣,使花朵在粗糙色泽的桌椅间摇曳生姿。
这个「地方」不但卖菜、卖饭、卖茶还外带卖饮料,自成一格的口味好得令人吃过一次就赞赏不已,情不自禁就会像上瘾般继续前来光顾。据说,曾有不少著名的饭店、餐厅老板来这里挖角,却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这间店虽然是小门面,可是,店内打扫得一尘不染,墙上还挂著一幅「报福音的天使」画像,在晕黄的灯下彷佛那天使的头上还照出了一轮光圈。
有人认为琥珀之所以挂这幅图的用意是在讽刺自己,的确,在一家顾客不是「站壁」就是「哨子」,不是扒手就是骗子;不是卧底就是间谍的餐馆中,挂上这样的一幅画,真的会让人忍不住笑掉下巴。
不过笑归笑,光顾这间店的人潮依旧川流不息。
「琥珀姊。」司马炎尘连招呼也没打一声就直接闯进店内,在他年少俊朗的脸庞上,一如往例是一副脏兮兮的德行,只是他习惯扮成逗趣的表情来装可爱。
司马炎尘是个孤儿、是个学生,同时,他也是「哨子」的头头。
啥?何谓「哨子」?
呃!「哨子」简单的定义就是什麽都听、什麽都看、什麽都搜集,而当遇到合格顺眼的价码时就什麽消息都卖,换言之,「哨子」就是情报贩子,这个「职业」在这条黑街上可是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嘿!有人在吗?」司马炎尘将手圈在嘴上,大声喊道。
後面一道雨滴型的金黄色珠帘突然被一只软白的小手拨弄,发出清脆净然的碰撞声,一道娉婷婀娜的人影缓缓的自珠帘後方走出来。
此人简直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或者可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这是所有人见到琥珀第一眼的印象--让人为之惊艳,有些人天生五官分明而且精致,美得不可方物,可是,琥珀不但美,她更有一股风情荡漾在眉梢,让人情不自禁的对她投以欣羡的目光,即使她只穿著一件朴素无奇的鹅黄色上衣及黑色窄裙,她依然有办法穿出气质,彷佛一个身穿珠光宝气的贵妇一般。
「叫那麽大声干嘛?」午觉没睡饱的琥珀,脾气不好到了极点,她柔媚的杏眼半合,红唇嘟成O型,呼出一个长长的呵欠,没办法,她向来有「下床气」。
「人家肚子饿了嘛!」一见女主人出现,司马炎尘乐得只差没学小狗见了主人直摇尾巴的谄媚样。「嘿咻!今天有什麽好料?」
琥珀开的店每日的菜单都不一样,她向来是什麽菜便宜就买什麽来煮,凡事都听她的,没有什麽菜单。
「虾仁炒饭及牛杂汤罗!」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顺手松下饰有琥珀的檀木发梳,立刻她那一头乌瀑便顺势倾泻而下,这种充满魅惑的景象,差点迷昏了司马炎尘这纯情少男的心。
「你总是这麽的美,琥珀姊。」司马炎尘忍不住用一种极度梦幻、极度痴呆的口气在叨念著,「这样吧!琥珀姊,就由我来娶你好不好?不过咱们得先说好,你得天天烧不同的菜式给我吃才行。」
追根究柢,原来他是败在她精湛的厨艺之下,为了口腹之欲,他不惜牺牲自己的自由。
「你现在不就是每天吃我煮的东西。」琥珀轻巧地将蛋花打人平底锅,隔著厨房的门帘与司马炎尘闲话家常。
[小子,难道你忘了我择偶的三大要件吗?请问,你符合哪一点啦?」琥珀闲闲地提醒他。
像琥珀这般的美人儿不可能没有男人见色起意的,而她之所以能在此安之若素,除了她背後的靠山够硬实,压得过那些痞子外,她开出的三大择偶条件,也让对她有「性趣」的追求者各个打退堂鼓。咦!究竟是哪三大条件?
「第一点,他要很善良。」
善良?拜托!这一点足以让众人听後马上喷饭,毕竟能在这条黑街暗巷里生存下来的,哪个不是在枪口刀锋下打滚过?在这里,你的枪必须开得比别人快;在这里,你的刀必须拔得比别人快,怎麽可能会想到善不善良的问题呢?
那麽,第二点呢?
「他要很「纯洁」。」
很纯……所有听到这个条件的人,全部都倒在地上阵亡了。
妈妈咪呀!她是说「纯」还是「蠢」呀?我咧!在这种地方、这种年头,女人们不是早就把那「薄薄的一片」当成货色在交易,那男人还有什麽好顾忌的?更何况时下不是正在流行「上床发情、下床无情」的现实作风吗,至於第三点呢?
「他要生得人见人爱,每个人都会喜欢他。」
她说完後,现场是一片静默无声,这一次没有人喷饭也没有人昏倒,只不过这回大家全都变成化石,僵立在那边无法动弹。
她是在说笑吗?什麽叫……人见人爱啊?
最後,大家终於领悟了,原来琥珀大姊根本就无意於婚姻,所以才会立下这种「不可能任务」中的择偶条件。从此,再也没有人会认认真真、正正经经的与她提起这档子事了,就算偶尔有人以半开玩笑似的提起这个话题,但是,谁也不会在意了。
「琥珀姊,我回来了。咦?小尘,是你呀!」又一名充满青春色彩的年轻女子蹦蹦跳跳的跑进店内,身上则背著粉红色的Hello Kitty的小包包。
「坐啊!小石榴。」琥珀听声辨人。
石榴玉是这一带堂口老爷子的孙女,自她上了大学後,只有放长假时才会回家陪老人家。
「别叫我小石榴啦!」石榴玉娇声娇气的抗议。「琥珀姊,你也不过才大我快……八岁而已,你别老是把自己叫老嘛!」
「我已经够老罗!」她的心境早就老了。
嗯!开始有食物的香味传了出来,司马炎尘及石榴玉不约而同的互相笑望一眼,开始准备大吃一顿。
两份炒饭及牛杂汤终於端-桌了,琥珀心满意足盯著这两个固定的食客大快朵颐。
她替自己倒了一小杯高粱,细细的浅酌。
曾经有很多人说过,琥珀饮酒的模样让人感觉她的年纪很小,而表情总是又青涩又迷惘,与她平日满是光彩华丽的模样差距颇大,可是,任凭别人怎麽探寻,她从来都不肯多说一句,或许只能说,琥珀是个谜样的女人。
※ ※ ※
今天是个庆祝日。
从晚上六、七点开始,人潮便陆续进场,将琥珀那间小小的店面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在庆祝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