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她的泼辣,宝儿显得冷静。「请问妳说完了吗?」
「什么?」
「如果没事了,那我可以先离开吗?妳晚上这场饭局,应该不需要我陪在身边吧?」宝儿问话的口气很礼貌,礼貌得近乎讽刺。
田蜜火了。「谁说妳可以走的?这里!」她打开衣橱,随手拨了一排衣服。「所有能烫的衣服都拿出来给我烫,一件件烫整齐,完了才准妳下班!」
「我知道了。」宝儿点头。
田蜜长长瞪她,甩衣袖,气愤地走人。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宝儿才允许自己撤下无表情的面具,眼神黯淡下来。
她坐在床沿,愣愣地,回想着田蜜尖酸的警告。
这个男人,我要定了,妳别想跟我抢!
宝儿想着,苦笑。
她从来就不想抢啊!无论从前或现在,她从来就没想过要亲近那个男人,从来没敢奢望自己能独占他。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这样警告她呢?为什么就连她最亲最爱的姊姊,都要误会她?
宝儿叹息,思绪朦朦胧胧的,沈进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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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跟我抢喔。」姊姊坐在病床上,对她微笑,颊边的酒窝甜甜地,跳动着。
宝儿愣住,停下削水果的动作,抬起头。「妳说什么?」
「妳喜欢他吗?」
「喜欢谁?」
「松翰哥。」
「妳说徐松翰?!」宝儿瞪大眼。「我干么喜欢他啊?」她懊恼地嘟嘴。
别说喜欢了,想起那个自负又嚣张的邻家大男孩她就有气。从小,两个人就超级不对盘,他仗着自己年纪大,总是欺负她,彷佛很以她的狼狈不堪为乐。
「松翰哥很好啊,又帅又聪明,又很温柔体贴。」姊姊跟她的看法完全不一样。
「我承认他是长得还不错啦,也很会念书,不过温柔体贴?哈!我们家的小可爱都比他体贴一百倍。」
小可爱是秦家养的牧羊犬,高高大大的,却让宝儿取了这么个英雄气短的小名。
听妹妹拿徐松翰跟家里的爱犬比,秦佳佳噗哧一笑。「宝儿妳别这样,松翰哥是真的很温柔啊。」
「如果说他温柔,那也只有对姊姊妳才这样吧。」宝儿扮鬼脸。「他对别的女生可嚣张了,听说他大学里几个倒追他的女同学,都被他气得下不了台,有的还当场哭了。」
「真的吗?」秦佳佳不相信。
「真的!」宝儿翻白眼。「那家伙只有对姊姊最特别了啦,难怪姊姊会觉得他好。」
秦佳佳不说话,抿着嘴,似笑非笑地望着窗外。
宝儿看着姊姊雪白的侧面,心房柔柔一揪。
她这个姊姊从小就体弱多病,几乎有一半的岁月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可是姊姊虽然多病,却没因此养成乖戾的脾气,说话待人,永远是那么温柔和婉,怪不得就连眼高于顶的徐松翰,也对姊姊摆不起架子。
说实话,有时候看见姊姊跟徐松翰在一起那亲密和谐的画面,她会忍不住一丝醋意。
这两个人实在太相衬了,相衬到她这个妹妹不禁要恐慌,怕自己最爱的姊姊被人抢走……
「不可以喜欢他喔。」秦佳佳忽然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幽幽地说。
宝儿再次愣住。今天姊姊是怎么了?老是说些奇怪的话。
「姊,妳没事吧?」她担忧地问。
「没事啊。」
「真的吗?没发烧吧?」宝儿站起来,小手抚探姊姊额头,凉凉的,不热,应该是正常体温吧。
「我没事啦。」秦佳佳好笑地抓下妹妹的手。「妳别神经兮兮的。」
「神经兮兮的人是妳吧?」宝儿松一口气,表面却横眉竖眼。「今天老说些奇怪的话!」
「会很奇怪吗?」秦佳佳微笑。
「超奇怪的好吗?」宝儿叹气。「我才不会喜欢徐松翰呢!我最讨厌他了,他不要跟我抢姊姊我就阿弥陀佛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宝儿斩钉截铁,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片,装在盘子里递给姊姊。「那种男生,也不知道是哪里好,哼!他那么爱整我,我巴不得离他愈远愈好哩!」
「那妳就识相点,离我远一点吧。」一道低沈的嗓子,悠悠然地,在房门口扬起。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是徐松翰本人。
「松翰哥!」秦佳佳惊喜。
「徐松翰!」宝儿惊骇。「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学校不用上课吗?」
徐松翰现在在台北念大学,照理说很少有机会回这南部小镇的,奇怪的是,三天两头,他总会出现。
「堂堂男子汉,不会这么恋家吧?」宝儿揶揄他。
「我们大学比妳们高中早放寒假,妳嫉妒吗?」徐松翰反唇相稽,走进来,锐目横她一眼,转向秦佳佳时,英光却是尽敛,温和得像春天的月亮。
「今天精神怎样?佳佳。」
「好多了。」秦佳佳笑靥如花。「医生也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徐松翰微笑,湛眸转向宝儿,又是锐利如收刀。「听说妳明天要补考英文对吧?还不滚回家念书!」
「我念不念书要你管!」宝儿瞇起眼,狠狠回瞪他。「明天的补考我早就准备好了,不需要临时抱佛脚。」
「看来某人对自己很自信呢!那上次的五十六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喔?」徐松翰闲闲嘲讽。
宝儿一窒。「那是一时失误。这次不会了,这次我从两个礼拜前就开始念书了,一定可以拿高分。」
「才念两个礼拜啊?脑子笨的人不是应该多下点工夫吗?」
「你笑我笨?!」
「我可没指名道姓。」
「你明明就是在笑我!」宝儿气得跳脚。「我告诉你,你别瞧不起我,我这次绝对会考高分给你看!」为了准备这次补考,她连社团活动也暂时停掉了,非一举Pass不可。
「那么有自信的话,先把这些题目做一做。」徐松翰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本笔记本,在她面前晃呀晃。「要是都会写的话,就算妳厉害。」
「写就写!谁怕谁啊?」宝儿抢过笔记本,看了姊姊一眼,知道她期待能和徐松翰独处。「你在这里陪我姊姊聊天,我到外面写题目去。」
退出病房,掩上门,宝儿心绪莫名其妙一沈,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一阵怅然。
她来到医院外头,在河畔的草地坐下,打开书包取出铅笔,写徐松翰出给她的题目──那家伙肯定是故意为难她的,题目一题比一题难,尤其是克漏字,她连文章都看不懂,简直要她的命。
不得已,偷偷翻出英文字典,逐个查单字。
「妳在干么?」揶揄的嗓音在她头顶上方飘。
她吓一跳,七手八脚地想藏起字典,却来不及,手上的字典让徐松翰一把抢过去。
大手好整以暇地把玩着字典。「谁说妳可以查单字的?考试的时候也能这样作弊吗?」
「这又不是考试。」她反驳,没来由地心虚。
「这么简单的题目还要查字典,妳明天的考试会过才怪!」徐松翰完全不给她面子。
宝儿只觉得脸在烧。「你根本是故意拿大学的题目来考我!我才高二耶,老师才不会出那么难的题目。」
「我要是真拿大学题目考妳,妳连一题都写不出来。这些都是参考书的基本题,连这些都不会,妳怎么考大学?」
「谁、谁说我不会的?你别烦我,我马上就写完给你看!」她撂话,埋头继续苦写,偏偏他在一旁看,她一时紧张,连题目都静不下心来看,错误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