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色中,刚下班回到家的钟语欢将机车摆好后,拖著疲惫的步伐,按下遥控打开家里的铁门,骑楼下等待铁门缓缓上升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铁门半开,她便蹲低高瘦的身子钻进屋里去,在将铁门重新关上时,忽然地面上投来一道灯光,她在门内弯下身,往外探了一眼,只见一部车停在家门口,她心中有些狐疑,却也不敢贸然出门。
直到一抹娇小纤细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进入她的眼帘里……原来是她的好朋友颜艳。
“颜艳,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钟语欢立即从铁门内钻出来迎接她。
“我有事找你啊!”颜艳扯著嘴角,本该是美丽的微笑,但此刻钟语欢看到的却是她的无奈和感伤。
钟语欢明白为何颜艳会如此失意。
当初身高虽只有一五○、但娇小可人的颜艳,在路上被三个男人——唐曜凡、滕岳、慕隽谦“相中”,以三个愿望为交换条件,希望颜艳可以让他们三个人的好友傅唯高爱上她——因为傅唯高是个唯高才爱、完全不把矮女人放进眼里的男人,而他的三位好友,希望傅唯高可以踢到颜艳这块“铁板”。
但这个计画现在似乎有些走了样,总而言之,颜艳现正处于失恋期。
“有事啊?那进来再说吧……”有客人来,基于礼貌,钟语欢理所当然将铁门全打开,否则以颜艳的迷你身材,要钻半开的铁门是一定比高 的她轻松多的。
她热络的拉著身高只到她肩头的颜艳,往屋里走。
“我不进去了,语欢,你抽一张吧!”颜艳停在门前,不打算进屋。她将剩下的两卷细纸签亮出来,此刻执在她指间的纸签是呈V状。这纸签正是当初从那三个“不仁不义”的男人手中取得的愿望,颜艳一一让出,希望她与傅唯高的苦涩恋情能在愿望送出后,彻底划清界线、快快结束。
第一个愿望,这晚稍早颜艳已经交给了曾在大马路上,为跌倒的自己挺身仗义执言而相识的朋友佟雅缇;接下来第二个人选,就是在药妆店上班、却老实告诉她增高药广告浮夸不实的钟语欢。
“这是什么玩意儿?”钟语欢面对颜艳突如其来的举动,她脸上的疲惫立即转为疑惑。
“是愿望,雅缇已经抽走一个。现在换你抽了,剩下的,我再拿去给馡馡。”颜艳耐心的解释著。其实在分发愿望的路上,颜艳的心有点不安,隐约觉得自己失恋的委屈似乎不太可能在转让三个愿望后就会得到平反,反而有将朋友推入火坑之虞。
但做都做了,颜艳也不想就此收手。
“雅缇抽了?”
“嗯。纸条上头是人名和联络电话,你有什么愿望就去找上面的人要,那是他们欠我的,现在我将其中一个转交给你了。”颜艳不厌其烦的再次说明。
“颜艳,你转送这三个愿望,跟傅唯高有关吧?”明知她失恋中,钟语欢还是不避讳的提及那个让颜艳伤心伤情的男人。
“嗯,有关,不过现在这愿望倒是跟你比较有关,你快决定要抽哪一张吧!”颜艳大方承认,却不想多提了。
“如果我们接收这三个愿望,会让你的难过少一些,那么我就抽吧!”说著,钟语欢爽快地抽走其中一张纸签。
“你有什么愿望,快去找他要吧!我走了。”颜艳淡淡笑了一下,便告辞驾车离去。
钟语欢送走颜艳后,很快的进屋并将铁门关上,而她站在门内对著纸条发呆了好半晌。
钟语欢心想,自己是天生劳碌命,每天从早到晚像小蜜蜂一样忙东忙西,若真有愿望,无非是希望自己有八只手八只脚,或好几个分身吧?如此才能照顾家里老奶奶和三个分别就读国中和高中的弟妹,也才更方便张罗生活所需啊!
想著想著,她却笑了。
这张纸条,是颜艳的好意比较重,而自己则还是脚踏实地比较好。于是,第二张纸条的命运跟佟雅缇所抽走的第一张一样……不,还糟,它甚至连被打开过都没有,就被钟语欢塞在她房间墙上一个九二一造成的裂缝里——刚刚好,纸条与墙壁的颜色也很相近,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那面墙上有缝,或是缝里有纸条。
嗯,还不错的贡献。
钟语欢对那面墙微微笑,很满意这个意外的收获。
第一章
人的一生总有许多值得纪念的日子,生日、上小学、上国中、上高中、考上第一志愿、第一次与好朋友登上山巅、遨游海边,或者是初次约会、初吻、订情、结婚……许许多多快乐、感伤、意义非凡的纪念日,都各自在每个人的心中,年复一年,不曾忘怀。
每到那特别的日子,旁人或许不知情也不注意,但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要好好庆祝,或是独自回味一番。
八月五日,不是发薪水的日子,而是滕岳成为股市暴发户的七周年纪念日。
滕岳在身为上将的父亲滕远一板一眼严谨的调教下,并没有因为叛逆而变成所谓的坏孩子,但也丝毫没有传承到父亲处世的深沉和严肃。
滕岳更不同于大自己两岁的兄长滕峰的孤傲正直,他本性善良、亲切随和、乐当好好先生,但也十分自负。
从大学时期开始,他就在各大号子出没,在几次精准的投资中,累积了不少个人财富,大二那年初春,他相中目标,倾全力孤注一掷——
自此身价扶摇直上,到了役退,再念完研究所,个人的财富已经非常可观,他达到了一般人恐怕努力几辈子也望尘莫及的程度。
他的好友们,尤以傅唯高、唐曜凡、慕隽谦为最,都笑称他为暴发户。
二十六岁那年的八月五日,他破例、也仅此一次接受知名财经杂志和电视节目的双重专访,当时更因此而声名大噪,成为家喻户晓的股市致富传奇人物。
他本是随性之人,也就半自娱、半自我调侃的将之订为“暴发户纪念日”。
对这个纪念日,他倒也过得颇有兴味,一想到自己写下的光辉历史,得意自是在所难免。他绝对有资格骄傲,不然叫少根筋的唐曜凡去玩玩看,不把家当赔死才怪。
不过,遗憾的是,滕岳的父亲似乎不太乐意接受儿子的成就,总认为这小儿子做的是投机生意,与滕家正直的门风不符,再加上三年前父亲最得意的长子滕峰因一场车祸而英年早逝,更无法让滕父开心承认以及接纳滕岳的成就。
不被父亲肯定,一直是滕岳的遗憾,但也无力强求。
以往他都是自己一人过这个纪念日,适逢今年三十而立,他决定扩大庆祝自己的“暴发户纪念日”。
所谓扩大庆祝,也不过是突发奇想,想找个人来分享他的骄傲回忆罢了!
对!分享,他的荣耀从来没人与他共享过。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分享的感觉,而且,最好是一个令他非常心动的女人。
自从他成为暴发户后,有没有满身的铜臭别人似乎也不太感觉得出来,反倒是他自己觉得钱太多,尽管做很多善事、捐很多钱之后,还是无法让内心某块角落得到慰藉或满足。
那个角落怪得可以,似乎非专属某个未知的女人不可,好像那人不来,他的心就无法完整,做再多的善举也徒然而无意义。
所以他今年要大胆尝试点新鲜的,找个女人来花花自己几年来始终没有变少、数字还不断往前进位的钱,也许钱变少后,他的心境就会大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