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里一定认为人类的生命比动物的生命还要尊贵,但在我看来,动物的生命比人类的生命要尊贵多了,因为它们不会像人类一样会随意伤害人。」成蔼榕用一种带着深切恨意的眼眸瞪视着他。
「我不懂你为何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
「可笑?算了,懒得跟你解释,反正跟你解释再多,你也不会懂我的想法。」话落,成蔼榕又开始用她那双无力的手做徒劳无功的事。
章烈云见状,气愤的拍开成蔼榕那种可能伤到自己的举动。
「没办法就不要硬撑,再不赶紧处理,万一你的脚废了,可是无法再生出一条来的。让我来。」
章烈云由身边捡来两根粗树枝交给她。
「等会我把它打开时,你马上把那两根粗树枝塞进去,不然我怕我的力气无法把它完全撑开,懂吗?」
「知道啦!我比你还不希望自己的脚真的就这么废了。」她可还要靠这双脚走遍亚马逊雨林咧。
「那我数到三就开始。」章烈云先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量灌注在双手上,数道:「一、二、三!」
章烈云一把捕兽夹撑开,成蔼榕随即将粗树枝给塞进去撑住,并顺势将她的脚抬出。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但成蔼榕却宛如刚跑完一百公尺的人一样,喘息不止,甚至痛苦的趴在地上。
「很痛是不是?」章烈云担忧的问。
「你问这什么白痴问题,你来夹夹看不就知道有多痛了。」成蔼榕难过得不断呻吟。
章烈云看着那被捕兽夹夹得血肉馍糊、甚至已见骨的伤口,不禁害怕得慌乱了起来,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伤口;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如果他慌了,成蔼榕的脚跟命可能会完蛋。
为此,他将披在肩上的薄外套解下,将它缠成绳索状,然后绕上成蔼榕的脚踝,并用力固定。
「好痛、好痛!你在干什么?」
「你不要动,我在帮你止血。」他不断用树枝将绳索扭紧,但章烈云的动作对成蔼榕来说却是无比的酷刑。
「不要再转了!痛死了!」成蔼榕挣动着脚,抗拒着章烈云继续对她的脚踝施压。
「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了。」章烈云将树枝固定好,才放松下来。
「你绑那么紧做什么?」整只脚都快没感觉了。
「不绑紧点,你那血流得像小河一样,等你下了山,血也流光了吧!从现在计时十五分钟,记得十五分钟后要通知我把树枝松开,不然你的脚可就要废了。来,我背你下山。」章烈云蹲身方便成蔼榕上背。
「等等,先让我捡一下东西。」成蔼榕咬着牙撑起虚软的身躯,单脚跳着去捡刚拿来砸盗猎者的东西。
当她捡起浅埋在潮湿落叶层中的东西时,顿时气得青筋暴突、浑身颤抖。
「他妈的王八蛋!我的相机、我的相机……可恶!」成蔼榕气得对着天空大骂。
镜头裂了、闪光灯也坏了,这下叫她怎么拍照啊!她摇了下相机,机体随即传来小东西在里面赛跑的声音。
完了,真的彻底完了,她上次拿这相机去维修时,那个老板还特地警告她说,这台相机年代久远,要是坏掉的话,是绝对找不到零件替换的。
结果……这下好了,人没抓到,反赔了这台爷爷留给她的相机,真是亏大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听到成蔼榕的痛骂声而匆忙赶到的章烈云不解地问蹲在地上不停检视手中相机的她。
成蔼榕一听见章烈云的声音,气虎虎地转头瞪他。
「发生什么事?!你是没瞧见我的相机坏了啊!」成蔼榕将摔坏的相机高举给他那双可能有严重弱视的眼睛瞧个仔细。
「相机坏了就坏了,再买台新的不就行了,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真搞不懂这女人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先是为了人类的生命跟动物的生命哪个较尊贵而火冒三丈,现在则是为了台被自己砸烂的相机大发雷霆。这女人真是个神经病。
「我也知道相机坏了再买台新的就行了,但是再多的钱都买不到这台相机对我的意义,你不了解的。」
成蔼榕这番话引起章烈云的好奇。「这台相机对你有什么意义?」
「跟你这种东西坏了、旧了就把它换掉的有钱大少爷解释再多你也不会懂的。」
当他真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白痴不成?她不解释,他怎么会懂!算了,不说就不说,稀罕啊,她真当他非知道不可啊。
「好啦,现在东西捡到了,可以下山了吧!你的伤要是不赶快处理,小心真的成了残废。」
「章烈云,我要是真的成了残废,也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出声……」
「停停停!停止你的控诉。有时间在这里指责我,不如赶快下山。来,上来吧。」章烈云蹲身让她上背。
「我警告你,我的脚要是真有什么万一,小心我跟你没完。」成蔼榕边上背边威胁着她的背夫。
「好好好,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了赔罪,我拿我的下半辈子赔你行了吧。」
这女人到底还在不在乎她的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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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她没事……医生处理过了……别担心……脚伤啊,幸好没伤到重要神经,休息一阵子就会好了……好,不会……我等您……」
章烈云讲手机的声音断续传入陷于半睡半醒状态中的成蔼榕耳里。
阿姨?哪个阿姨啊?不会是她妈吧?
成蔼榕害怕地赶忙甩开想将她再次拖入黑暗中的昏睡感,醒了过来;一醒来,双眼随即对上章烈云担忧的双眸。
「醒啦!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
成蔼榕不理会章烈云的询问,迳自掀被就要下床。
「你这是在做什么?!医生说你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你下床想去哪里?」伸手挡住成蔼榕的妄动。
「我要出院。」
「小姐,你是头脑秀逗不成?我昨天才送你到医院,医生说你至少还要住上一个半月,你才住两天就要给我出院,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你在发什么神经!」
「你刚刚是不是打电话给我妈了?」
「那又如何?」她受伤,通知她家里的人来照顾有什么不对吗?
「我、我真的会被你给害死!我在进医院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通知我爸妈他们的吗?你怎么还是做了?!」她这下完了。
「为什么不能通知他们?」他不解成蔼榕为何如此排斥她爸妈来照顾她。
「你知不知道我爸妈一直在找机会反对我从事生态保育的工作,他们怕我会像我爷爷一样死于非命。这下好了,终于被他们抓到把柄了。」成蔼榕怒不可遏地怪罪章烈云的鸡婆,但她话一出口,随即就后悔了。
她不该说的,这本该是深藏在记忆里的回忆,说出来只会更让自己痛苦而已。
「像你爷爷一样死于非命?这是什么意思?」
成蔼榕别过头去,幽幽说道:「我爷爷是在亚马逊雨林做研究时,被当地的盗猎者给误杀了。」
「这就是你为什么一听到枪声就往前冲的原因?」这下他终于理解成蔼榕先前的拼命是为了什么了。
「我爷爷由于长期在外,我对他总有股陌生的恐惧;他为了拉近我和他的关系,有空时常会讲一些动物跟森林的传说给我听,让本来很怕他的我,渐渐的与他亲近起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把生态保育当成是一辈子的志业……还记得我刚升上高中时,半开玩笑的跟他约定说,等我大学毕业后,要去亚马逊雨林做他的跟屁虫。但他根本等不及我长大,就被那些为了私欲的盗猎者给误杀了。从那一刻开始,我便发誓要抓光那些盗猎者,让他们再也无法危害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