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她一呆,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喔啊……好,你要准备多久?”
“五分钟。”
哇!这么神速?“那我大概要……十五分钟。嗯,十五分钟。”面色肯定的点点头,内心却在惨叫:十五分钟哪够啊!她要选衣裤鞋袜、搭配发型,还要化妆,平时最少也要半小时以上,现在她是在逞什么强啦!
他点点头。“十五分钟后门口见。”
“没问题。”她不由自主故作轻松,等他一关上门,立刻拔腿飞奔回屋。
手脚忙乱一通,好不容易选穿好衣物,只剩七分钟时间,她冲到浴室要化妆,才赫然忆起等下要请他吃中餐,但她正在实行蕃薯减肥法啊!
怎么办怎么办!?心念电转,她很快想到对策,决定把冰箱里昨晚剩下的蒸蕃薯解决,暂且果腹,这样到餐厅至少不会发生对着别人餐点猛流口水的窘状。
咚咚咚跑到厨房,打开冰箱抓出蕃薯很不雅地两三口塞完,甩上冰箱门,冲出厨房,在转角处来一个急转弯,目标浴室——
砰!一声巨响,起因于她脚滑前跌,正好以膝盖狠狠撞翻客厅椅子。
“哎唷!妈啊……”怎么这么衰!没时间继续呼痛,她含泪一拐一拐走向浴室,也没空做什么造型了,拿起梳子对镜乱梳几下头发,再飞快抹上口红,走到鞋柜边随便抓了双浅色皮鞋套上,深吸一口气,尽力展现自然笑容,打开门。
他已站在门前等待,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扮,显得从容自得。
为什么有人可以天生丽质只花五分钟随便穿穿就很好看,她搞得半条命快没了反而平凡无奇?这世界果然早没天理了!她满心不平衡,走上前按电梯。
膝盖处还在隐隐发痛,她猜一定是瘀青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穿的是长裤,不会把难看的伤处暴露出来。
虽说时间紧迫,她还是费了点心思挑衣服。现在穿的是奶油色短袖圆领衬衫,搭配葱绿色纯棉薄长裤,很适合夏天的清爽颜色吧,嘿嘿!
自鸣得意结束,觑眼偷瞧身边人的反应,不意跟他的视线撞个正着,她吓了一跳,慌忙收回目光,故意摸摸头发左右张望,忍不住有点紧张地想:不晓得他觉得怎样?适不适合自己?好不好看?啊,如果她腰围是以前的尺寸就可以穿另一件雪纺纱长裙了,那一定更搭调……唉,肉到减时方恨多,真是可恶!
“你的拉链。”
突来的一句话使她回头看他,有点愣愣的,一时还会意不过来,“什么?”
“你的拉链没拉。”
……咦!她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果然裤子拉链没拉,瞬间糗得脸庞充血,急急忙忙转过身动手补救。
呜哇啊!怎、怎么会搞成这样呀……
高悟森之所以答应她的邀约,出自于三个很简单的理由:
第一,他工作告一段落,正需要休息。
第二,他之前听说过那部音乐剧,颇感兴趣。
第三,她说要请自己吃饭,看样子是为了答谢自己。
因为她之前强烈指责自己不会做人,所以他不介意这次顺她的意。
不过他不很明白,为什么从他们走出大厦到现在,她脸色一直不算好。
他们在剧院附近一间颇知名的餐厅前停下,门前排了几个人,两人伫足观看放在外头的菜单,他忽然想起她正减肥,那……“你要点什么?”
她低着头,不很专心的样子。“水果沙拉。”
“没那种东西。”
什么?她一惊,这才抬头。
“只有铁板烧。”
“真的假的?!”她震惊地张大嘴。“怎么会?我之前明明听说它的水果沙拉很不错啊,难道撤掉了?”
他站在一旁不语,由她不信邪地反复翻阅菜单。
“呃……那、没关系,我看要换点什么喔……”她越翻越冒汗。名不虚传,菜单上每道菜色看来都美味可口,而且光看菜名就觉得菜单也油滋滋了起来。
“走吧。”
“咦!”
“不吃饭了。”
“什么?可是……”这样她怎么请客?“不然我们换间餐厅好了。”好泄气,她真差劲,说要请客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影响别人心情。
“跟一个减肥的人一起吃饭,很没味道。”
啊?什么啊!就算说的是事实,他的直接还是让她受刺激地瞠大眼。“你、你这个人,说话就不能婉转点吗?”
“……”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她歪嘴斜眼,压低声音说:“难道你都没发现从刚才到现在,好多女孩子一直在偷偷看你?”
“没注意。”
见他连张望一下也没有,她没好气地说:“那我现在告诉你,你知道了吧?”
“知道又如何?”搞不懂她想干什么。
“你就知道你外型多有魅力啦!上次我不是教你怎么追女孩子吗?像刚刚那种时候,你应该用其他温柔体贴的借口,像是‘我不想排队’或是‘菜单看起来没有想象中好’,换种说法马上形象上升好几倍,不是很好?这样你就不用孤家寡人一个,而是有数不清场次的恋爱等着你去谈啦。”她侃侃而谈。
“我对谈恋爱没兴趣。”又是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的回复。
咦!她感到心口猛然刺痛一下。怎么回事?“可是……你……”平时的口才一时失灵,她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对谈恋爱没兴趣?年纪轻轻这样不太好吧……很——很——很可惜耶。
他瞥她一眼,倒也不介意换个说法。“我早上十点半吃过早饭,现在不饿,”
“喔。”她折衷地说:“那……等下午看完音乐剧,我请你吃下午茶。”
于是两人离开餐厅门口,在附近随便逛了一会儿,直到音乐剧开场时间。
他们进场按位置坐下,他低头阅读适才在门口拿的节目表。
剧名叫作《天衣》,改编自牛郎织女的故事。一名农家青年养了一头老牛,有一天,老牛突然开口告诉他,山下有一个湖泊,每日黄昏会有仙女在湖中沐浴,只要他偷走她挂在枝头上的天衣,让她无法返回天上,他再现身开口要她当自己的妻子,她就会留下……
悠扬的音乐响起,幕帘升起,好戏开始。
除了观看剧情,他也分心参考场景布置、舞台灯光……直到中场,耳边传来一阵吸鼻子的声音,他狐疑地回过头,才发现身旁的她在默默流泪:
她双眼非常专注地盯着舞台,眼泪流下,似乎阻碍了视线,她皱下眉,伸手抹去,然后眼泪又流下,她又皱眉,再伸手抹去,眼泪还是流下……
终于,他看不过去,抽出一张面纸递给她。
她接在手中,头也没回,嗯嗯两声不知是道谢还是无意识发出的声音,继续盯着舞台,将面纸撕成两半各举在两边眼角,随时吸取水分。
想来这就是所谓的目不转睛,他暗忖。
巧的是,此时台上的女主角也在演哭戏,而后半场就在台上台下的悲情中结束了。离场时,她抱了满怀用过的面纸团,依然沉浸在那感伤的气氛当中。
“啊啊,这么美丽的仙女,居然是喜鹊修化而成,因为爱上了农家青年,跟织女求来天衣,串通老牛演了这场戏……你不觉得意想不到?”
“嗯。”
“那你觉得好看吗?”她颇兴奋地想跟人分享感想。
“构思不错。”
就这样?她叹气。这木头喔!“难道你没从里头看到任何其它东西?”
他想了想。“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