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没有和他争辩,十分迅速地和他互相掩护,往饭店的走廊退去。
一到了走廊上,他就拉着她往安全门跑。
“你从哪里进来的?”他头也不回的问。
“不是正门。”她又不是没脑袋。
“哪里?”他拉开安全门。
“天台。”她忿忿不平的说,就见他果然朝下,而不是往上跑。
虽然满心不爽,她还是跟着他跑。
很不幸的,两人才往下跑没两层,一楼的安全门就被人踹开,跟着就传来仓卒的脚步声。
他在第一时间立刻转往最近的出口,她没有废话的跟在他身后。出了楼梯,他也完全没慢下速度,甚至没回头看她跟上了没,只是在走廊上,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跑,一路跑到走廊尽头,然后毫不迟疑的开枪,打破尽头的玻璃窗,跟着便翻过窗户一跃而下。
这家伙都跳出去了,她还能怎样?
更何况,用不着回头,她都能听到那些俄罗斯大熊已经来到了这一层楼。
挨子弹和从三楼跳下去?
她想也没想,立刻将手枪塞到腰后的枪袋里,跟着翻窗跳了出去,反正再怎么样,底下也会有他当垫被。
但这男人显然早已想过逃亡路线,她才翻出窗外,就看见他掉在一个棚子上,可她光用目测就知道它撑不住他,果然她在往下掉的同时,他庞大的身躯也随着棚子的断裂一起往巷子底摔去。
她在半空中一挺腰,抓住街道上的街灯,旋转了一圈,缓冲下降的力道,才在摔得狗吃屎的他面前安然落地。
青岚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男人匍匐在她眼前的快感,街角就有人抓着枪冲了出来,她掏枪出来对付敌人,一边催促。
“别躺在地上装死,快点起来!”
韩武麒迅即爬起身来,一边掏出了枪,解决了从另一边来的敌人,然后觑了一个空,对她喊了一声就冲过马路。
“这边!”
汽车的喇叭声和煞车声漫天响起,两人一前一后,飞奔在大街上。身后的追兵开了枪,子弹击在她身旁的石墙、灯柱、玻璃,她头也不回的往前奔跑,跟着他拐进一条小巷——或者应该说是死巷!
她正想骂人时,他已经毫不犹豫的踩着一旁的公寓墙壁,借力使力的攀爬翻越石墙,她也只好有样学样的跟着攀墙翻过去,再一路冲过另一条大街。
然后,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钻进了一辆停在路旁的破车里,她很快的上了车,他在下一瞬间就将车子驶了出去,速度之快,让她整个人撞上了椅背,她只要慢上那么一秒,恐怕就得自己一个人留在大街上逃命了。
他的驾驶技术和她印象中一样的粗鲁,但她仍设法在行进快速的车子中,在位子上坐好。
从后照镜中,她可以看见从巷子里追出来的俄国人,他们四处张望的样子,让她知道他们没来得及看到两人跳上了车。
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后靠到椅背上,开口问:“这辆车是谁的?”
“有人嫌我麻烦之后,我去弄来的,以防万一。”
他将车子转了几个弯,才逐渐慢下速度,沿着河岸行驶。
这男人果然早备了后路,会把车停那么远,恐怕就是要避人耳目。
“有谁知道你来这里?”
“你公司小妹,还有狄更生。”她看着窗外的夜景,双手抱胸的回答。
狄更生?老鼠头子?
他皱起眉头,“你找他做什么?”
“我需要武器,还有护照和签证。”
“耿叔知道你在这里吗?”
“他要是知道,我就不可能在这里了。”
“你下飞机后和谁接触过?”
“只有CIA的人。”
“他们帮你订的饭店房间?”
“对。”她的视线从后面拉进来,看着他说:“不过,我并没有被人跟踪。”
他扯了下嘴角,“那死老头不是那么好心的人,他自己找不到我,所以想靠你找到我,一边还让你欠他人情,你有求于他,他一定会找机会要回来,何况他帮你的事要是让莫森知道,光是拿枪给你就会让他死得很难看,于公于私,他都一定会派人跟着你。”
“我知道他会派人跟着我。”她捺着性子说:“所以我没住那间饭店,我从后门溜了,到别的旅馆,另外订了一间房。”
“我不知道你会俄文。”
“我不会,但旅馆的柜台会英文。”
他挑起了眉,笑意上了眼。
她的身手、体能和反应都是一流的,瞬间的判断力更是无懈可及,方才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可能早就被抛在他身后了。
而她,在一阵亡命奔跑之后,却连大气都没喘几口,依旧镇定如昔。
这女人果然如他所料,天生是吃这行饭的。
“你住在哪里?”他一连开车,一边问。
她瞥他一眼,冷声道:“你不是说我被人跟踪?”
啊,就这点爱和他计较的倔强不好,不过他早已习惯了她的脾气。
“我不想在车上睡觉,既然你换了间旅馆,我想我们可以冒险试试看。”
她瞅着身旁开车的男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出了旅馆名和所在的位置。
他知道那间旅馆,它比较小,也比较便宜,它所在的位置其实离他住的饭店没多远,不过为了确保没人跟上来,他还是多绕了一点路,才往那旅馆的所在位置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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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房间没被人监视。
至少在两人进房后,整整有半小时没人破门而入,或拿子弹招呼他们。
他也钜细靡遗的将整间房检查过了一遍,没搜出任何像是窃听器之类的电子仪器。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韩武麒才洗去一身汗,从浴室里出来,刚要在床上坐下,就看到她一脸冷的来到他面前,开口质问了起来。
唉,他屁股都还没碰到床垫呢。
虽然知道迟早要回答她的问题,他还是宁愿把自己弄得舒服些再开口,所以他继续把自己的屁股放到床垫上,一连无辜的看着她说:“可以请你先帮我倒杯水吗?我渴死了。”
她拧了下秀眉,但可能是看在他很可怜的份上,依然转身去替他倒了杯水。
“喔,还有指甲剪。”
“或小剪刀也可以。”
“我想你该不会刚好有碘酒或医药箱吧?”
他接二连三得寸进尺的要求,让她眼角直抽,火气不断往上攀升,谁知等她回过身来,却看见他早已像只大懒猫一样,心情愉悦的露出他的肚皮,摊平躺好了。
“啊,躺在床上的感觉真好。”他闭着眼,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能够一脚将他踹下床的的感觉一定也很好。
若非看到他脚趾上的伤,她真的很想抬脚踹他,但偏偏他的大脚丫上的伤口又碍眼得很。
经过方才那阵奔跑,他断裂的脚指甲又撕扯掉了大半,虽然他才冲过澡,那儿仍慢慢的渗出了血水。
那一定该死的痛!
彷佛受伤的是她的脚趾,她忍不住缩了一下,难以想象自己用那样的伤脚在大街上奔跑逃命。
为了这一点,她从行李中,拿出简易的医药包,连同手里的那杯水一起回到床边。
“你的水。”
他张开眼,看着她,然后露出了微笑,起身接过了那杯水。
“谢谢。”他说。
她在床边坐下,“把脚抬起来。”
他乖乖听话地把脚抬起来,没有笨到说出任何蠢话,破坏这女人难得冒出来的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