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米歇尔只点了咖啡,“今天我不想自杀,所以还用不着酒。”他调侃。
凯要了杯蕃茄汁,“我和你一样,”她撇撇嘴,“回去还得工作。”
“我觉得我像是回归了奴隶时代!”米歇尔夸张地说,但表情看上去倒还没糟成那样。
“她让你拍什么片子?”凯问。
“一部科幻片,实际上那本子不错,不过我想拍完手头的这个后休息一下……你知道总是工作很累人,可是她不准,她觉得那对我的前途有好处。”
凯严肃地点点头,“看来你找了个严师。”
米歇尔叹气,“但太累人了,虽然我承认如果不是她在旁边看着,我现在肯定在休假呢……”
“米歇尔,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凯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不该提……但是我非问不可,你看,我现在生活的很好,我认识了修利克,我可以拍我的电影,虽然有些代价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你不能要求事事如意,”她盯着米歇尔疑问的神色,“我想问……那个丹尼尔,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米歇尔僵了一下,那件事让他俊美的脸上有几秒钟的阴影,然后耸耸肩,微笑,“没有,连我都有点意外,他从没找过我。当然偶尔会碰见,但总的来说没发生什么,真的。”
凯露出一个轻松点的笑容,“没有就好,你知道,我真害怕我的这种成功其实是以你的不幸换来的……”
“哦,你怎么会这么觉得,”米歇尔笑起来,“是我自己同意和他做交易的……现在看来他说的不错,他找我们是真的想赚钱。”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比起养一个昂贵的宠物来,现在这样才比较正常。”
凯攥着匙柄,她可笑不出来。“我查了一下,他好像很有钱,除了电影,他似乎还投资电脑,石油,房地产……各种行业……”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米歇尔淡淡地说,搅着咖啡。“说点别的,你最近在干吗?”
“可能要拍一部侦探片或者心理恐怖片,一个男人杀了他的三个哥哥,为了一笔遗产。”凯说,决定放弃那个会让整个气氛压抑下来的话题。
米歇尔吐吐舌头,“你确定他这么缺钱?”
“本来只有一个,可是他刚干掉一个又冒出一个。你看,本来杀死第一个他冒了很大的险,鼓起了最大的勇气,策划了杀人的妙招儿,在他终于能得到那笔钱时又冒出一个抢劫者!他可不能让自己的努力白费,所以他杀死了第二个。可阴错阳差又冒出了第三个……
“那笔钱虽然不少但也谈不上太多,也许会有人为它杀死一个人,可是为那点钱杀死三个的话听上去像个笑话……但人类的堕落没有止境,只要一点点诱惑,便会犯下骇人的罪行。”凯说。
“啊,也许只要有了藉口,有人就会堕落的理所当然,他杀第三个人时肯定不会像杀第一个时那么受到良心的谴责了,他顺手了。”米歇尔说,喝了口咖啡,对自己的心理学没什么信心。
“道德的约束很重要,而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层防线很脆弱。”
米歇尔搅着咖啡,“他用什么法子杀人?”
“第一个他把他从楼上推了下去,并让警察相信他一直想自杀,当然这个有一半儿是真的,虽然那家伙打从知道有遗产后就不想自杀了——他告诉警察哥哥死时还不知道有遗产,这样一切就变得合情合理,所有的街坊都知道那家伙了无生趣。第一次的谋杀很简单,第二个哥哥出现时,他同样试图伪装成一个意外——他把他弄成触电死亡。
“但是第三个时他犯了错误,本来想伪装成医疗事故,可是那家伙发现了,他奋力反抗,他捅死了他。然后精心制作成密室杀人,他动用了改装的摇控直升机和高倍望远镜,飞进六楼的房间里撞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门锁……”
“听上去很不错,可是你说他犯了错误。”
“是的,谋杀会让警方介入调查,无论多么精密的计谋都会有破缝,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不准有哪个警察比较天才就给想出来了。”凯说。
“那谋杀用什么方式会比较好?”
“哦,谋杀从来都不会‘好’,”凯笑起来,“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当你妥协于小的欲望时,总有一天你会继续妥协于更大的欲望。所以最好一开始就别犯错。你看,虽然道德谈不上多么严格的约束,但我们还有法律,你可别不顾一切,那个却是你不得不顾忌的。”
“那可不见得,据我所知律师是践踏法律最厉害的一群家伙,”米歇尔哼了一声,“把台面摆好了,每个人都有办法自己私下干。”
“但是公开违反是不行的,比如你杀了人偷了东西就要被关起来,这已经足以保持基本秩序了,”凯说,“你得知道完全的规整是不可能的,人类不是机器。”
米歇尔挠挠头,他一向害怕和凯讨论严肃问题,“说说你的电影,你觉得谋杀怎么样最可行?”他岔开话题。
“制造意外,”凯干脆地回答,“任何被确定为‘谋杀’的行为都会引起警察的介入,你不能保证你没有任何纰漏,可是意外不同……”
“哦,先听我说。”她制止米歇尔的话,“我知道你想说假造意外也会有些漏洞,只要是假造的东西都会有漏洞,但只要它看上去是‘意外’,警察会自然的倾向以意外结案。要知道他们每天被催促尽快解决的谋杀案强奸案堆了一大堆呢,可不像传说中的侦探那么清闲,公民的税金不是白拿的。那些会发现小的纰漏,然后不顾压力,一点一点去侦破它们的警察只有小说里会有。”
这个话题还有意思点,米歇尔想,至少好过讨论人类学。“你是说以意外结案会省他们很多事?”
“嗯哼,警察潜意识的倾向足以掩盏你可能会留下的小小纰漏,当然这个得靠一点儿运气,但本来杀人就是要背负风险的,”凯得意地说,“侦探狂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快被每天的杀人强奸抢劫、被民众和媒体的压力弄疯了,谁没事儿盯着你一个有那么点小小不对劲儿的意外。”
“凯,”米歇尔感叹道,“如果你去做一个犯罪策划专家一定会很出色。”
“我可不知道有这行业,”凯笑起来,“不过还没确定要不要拍,还有一个奇幻的故事,我也想拍。”
米歇尔扬眉,凯继续说,“关于人性的冷漠。我猜你肯定说听上去很没劲儿,但拍出来就好了。”
“是个什么故事?”米歇尔问。
“故事的名字叫《诱惑》,我可是很少起这么商业化的名字,”她笑起来,“说的是一个被封印的魔王怎么引诱勇者的儿子步入黑暗的心理剧……”
她高兴地说,很久以后米歇尔回忆起凯那时兴味盎然的表情,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第十六章 医生韦林
凯选择了《诱惑》,那是一场黑暗成功诱惑了光明的战争,一场悲剧,而起因是人类对一个孩子的痛苦冷漠旁观。
那会儿米歇尔刚马不停蹄地拍完一部叫《设定》的利幻剧,剧中他饰演一位无辜的杀人者:韦林是位生化人医生,他照顾和爱他们,虽然人类把生化人当成家畜,可韦林并不这么觉得,他喜欢这些拥有个人意识的和人类全无区别的生物,把他们当成平等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