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董事长是出血性中风,只要开刀将脑中血块取出来,理论上应该可以恢复得很好,现在就等您来签同意书了。」
「签同意书……」父亲的脑部要开刀?!沈嘉璐捂住嘴巴,至目前为止还没办法相信,一向疼她爱她,有如大树般屹立不摇的父亲竟然也会倒下,这让她简直失去了自主的能力,连思考都觉得头痛不已。
「嘉璐,」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抬头一看,是蒋希彦。「董事长的病不能拖,开刀取出血块的速度也会影响日后的复原,我们快去找主治医生。」
蒋希彦的话就像一剂有力的强心针,听到他的话,沈嘉璐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连忙跟着去找主治医师。
一阵折腾之后,好不容易办妥了手术与住院的种种手续,此时已近傍晚,沈嘉璐累得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的白墙,心中想的无非是方才父亲被推进手术室里的身影。
「会没事的……」她像是要说服自己般地喃喃自语着。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等到父亲康复出院,一切就会回到从前,一切都会没事的……
「来,吃点东西。」不知何时,蒋希彦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拿着超商买来的三明治和饮料塞进她手中,但沈嘉璐却没半点胃口。
「谢谢你,我不想吃。」她摇头,想把东西递回去。
「不能不吃!」蒋希彦将吃食塞回她手中,语带严厉地说道:「现在妳要支撑董事长,万一连妳也倒下去怎么办?由不得妳不吃!」
无声地抬起眼,望着蒋希彦不容拒绝的眼神,沈嘉璐叹了口气,只得拆开了包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即使吃进嘴里的东西味同嚼蜡,在蒋希彦的注视下,她还是努力地吞咽着。
看着她艰难地吃着东西,强忍着情绪的模样,蒋希彦忽然有种想紧紧拥住她的冲动。他从未见过这般脆弱的沈嘉璐,简直像是轻轻一碰就要碎了似的,插在口袋里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心在痛……是为什么?因为在乎她的喜怒哀乐吗?意识到沈嘉璐的情绪起伏竟这般地牵扯着自己的情绪,蒋希彦惊讶不已。这是许久不曾有过的感觉,就连方如宜离开他时,也没有这么痛过……此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乎嘉璐已经到了自己都难以想象的程度……
这是爱吗?他疑惑地自问。爱怎么会来得如此突然又急遽?但眼下又怎么是让他仔细厘清的时候,嘉璐一颗心全悬在父亲身上,他怎能再扰乱她?
「嘉璐小姐。」就在这个时候,小张突然出现了。
「是你啊。」看到他来,沈嘉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今天真的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恐怕就没爸爸了,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呢?」
「我没关系,嘉璐小姐不用担心我。」小张涩然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向妳还有特助报告,可是刚刚实在太乱了,一直没法说起……」
「什么事?」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模样,蒋希彦直觉感到不祥,小张是公司的人,会让他这么困扰,除了公司的事肯定再无其他了!「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吗?」
小张点了点头。「事实上,董事长会急性中风,跟这件事也脱不了关系。周经理之前不是一直在处理土地买卖的案子吗?没想到周经理居然片面毁约,预付的九千万元被那个地主没收,造成了公司的损失。董事长也是一直到昨天才发现,周经理去香港看防火建材展根本就是骗人的,不但他没回来,住的房子也早就卖掉了!」
「什么?!」
「还有,」小张道:「董事长因为觉得奇怪,又想到特助之前说过周经理处理的案子有不太合理的地方,就连忙要我们把那笔土地买卖案调出来看,结果发现了很离谱的事,周经理买的地,根本是块农地!」
「农地?!」蒋希彦惊愕已极,忍不住大喊。「这怎么可能?」
周经理应是这方面的老手了,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以高价买进一块根本不能用来盖房子的土地?不……或许这并不是他的无心之过,如果……如果他是刻意隐瞒公司所有人呢?
想到这里,蒋希彦忍不住心头一阵一阵发凉,耳里听到小张仍继续说着──
「不但是块农地,而且还在契约上注明由地主负责将农地变更为建地,我们公司则先支付九千万元作为保证金,事后地主没有能力变更地目,周经理居然又擅自跟地主协议,由我们无条件同意自行负责地目变更工作。」
「这……岂有此理!」
「因为这样实在太奇怪了,由买方负责变更地目,根本就是增加公司的成本,而且谁会买一块根本不能盖房子的农地啊!所以昨晚董事长就要我们去周经理以前住的地方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关于他的消息,结果我们找到一个太太,之前是在他们家里帮佣的,那个太太说周经理最近因为股票被套牢,亏了很多钱,所以……」
「所以他就……对爸爸的公司下手?」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沈嘉璐,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
小张顿了下,也只能点点头。「董事长一向都很信任周经理,没想到竟然会被自己最信赖的人背叛,那个家伙根本是故意的……只是……周经理早就不见人影了,董事长火得气都喘不上来,上了年纪的人哪禁得起这种刺激啊!他就这么当场晕倒在办公室里面……」
「不要再说了!」沈嘉璐赫然打断了小张的话,她撑住额头,只觉再无法承受更多人性的丑恶与不堪。
「我也没话好说了……」小张垂首,无力地道:「现在只希望董事长快点好起来,特助,这段期间,公司该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的。」蒋希彦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待会儿会回公司,这件事情,除了交给警方来侦办也别无他途了,这段期间希望大家还是谨守自己的本分,好好上班,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其他同事的。那么嘉璐小姐,我就先离开了,妳要多保重。」
「谢谢你。」沈嘉璐虚弱地道了声谢,此时的她真的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父亲突如其来的病倒让她六神无主,公司的事她也是听得迷迷糊糊,现下除了让蒋希彦来发落,也别无他法了。
沈嘉璐虚弱地倚着墙壁,蒋希彦怜恤地看着她苍白的面孔,那份脆弱与无助再次狠狠的拉扯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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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健章的手术结束了,医生顺利地取出了位于他脑部中的血块,同时将他移到加护病房观察,由于加护病房的探视时间有限制,沈嘉璐不能时时刻刻守在父亲身边,无法见到父亲的状况令她心神不宁、食不下咽,每天奔波在医院与住家之间,没两、三天,人就瘦了一圈。
蒋希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周经理恶意掏空公司,导致沈健章倒下之后,他就成了公司里头最重要的指挥角色,日日徘徊在开不完的会、应付检调的侦查里,但即便如此他都不觉辛苦,唯一让他挂心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沈嘉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