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自然姊姊,他的嘴巴在动耶!”好稀奇哦!死人也会说话。
咕哝的低音几不可闻,若非蠕动的唇瓣有一下没一下开阖,还真无法发现他还活着的事实。
“是吗?”少女摸摸眉心新月形的额坠,半垂着眼微露苦恼的模样。
死人较好处理,结合孩子们的力量便能地将他拖上岸,找处明媚的偏僻地方下葬即能一了百了,不致惹来无谓的是是非非,但是活人……唉,还真棘手,难以抉择。
救了他,肯定后患无穷,因为排外的岛民一直想找名目将她赶出星岛,好顺其私心侵占祖上传承下来的土地与渔获量最丰裕的海湾。
不救,又有违做人的良知,在不解世事的孩子面前,见死不救实在万万不能,身教重于言教,她必须做好榜样才有资格教化他们。
“自然姊姊,他好像说他要喝水。”一个身材较高的男孩听力极佳,抢着当第一号发现者。
“喝水?”少女为之一愕,怔然地瞧着载浮着男人的湖水。
他喝得还不够多吗?她心想。
体力不济的男子显然和她有同感,只见他喉头上下滚动了几下,似失笑,又似喟然,咕噜咕噜不知在说什么。
尽管他想抬臂一挥,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重如千斤石,浑身虚弱得有如一摊烂泥,任他使尽全身气力也无法移动半分,除非有外力相助。
正当他这般想着,后脑勺忽地一痛,一道不算强的光束射入眼中,他欲睁还闭的双瞳痛苦地眯紧,微弱地坤吟出声。
“自…自然姊姊,你踩到老爷爷的头发了。”哇……一定很痛。
老爷爷是指谁?
发白如雪的男子皱了一下眉,头皮痛的在连声道歉中慢慢减缓。
“呃!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咦?不老呀!怎么一头少年白?”挺年轻的脸孔,还相当俊秀呢!
少女雪嫩的脸颊浮上为之绯红,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便联合几个少年之力将半昏迷的男人使劲往岸上拉,半推半扯地与芦苇争战。
半人高的白色花穗迎风招展,远远望去有种苍茫美,但要在密布的茎根中将一名高大男子拉上岸着实不易,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意外发生。
“痛……”要命,是谁把手搭在他的背上,没发觉他受伤了吗?
哦!又是谁把他当飘流物,蛮力乱使地左拉上臂、右抬脚,让他倒栽葱地喝了好几口被踩浊的脏水。
不要再拉他的头发了,拜托……噢,该死,是哪个笨蛋整个身子往他一扑,再一次将他压向水面下,害他没法呼吸?
到底是谁……咕噜噜……咕噜噜……这些七手八脚地究竟在干什么,他们是要救人,还是想淹死他?
接着,叩的一声像是撞到倒在岸边的硬木头,让直想昏过去的白发男子一时竟忘了自己的名字,想了许久终告放弃,拉着又被重重放下,砰的碰上硬邦邦的地面。
他只有一种感觉—痛彻心扉!而且他还得忍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噪音,以及背部朝下被拖行的折磨。
“自然姊姊,他一直在说话耶!嘀嘀咕咕的不晓得在说什么。”也不说大声点,谁听得见。
是呀!自然姊姊,你看见我开口了吧?好心点别再折腾我了,只剩下半条命的人禁不起一再以背磨地,那叫二度伤害呀!
可惜鹅蛋脸的少女听不见垂死者心里的喊话,净顾着和孩子们聊天,还和花草树木打招呼,无暇顾及其他。
“那叫呓语,不重要。”她瞧了双眼紧闭的男人一眼,轻吐兰芷香气。
他很重,这才是重点,即使有几个大孩子帮忙抬手抬脚,对手臂细如柳枝的她而言仍是一大负担,觉得手差不多要脱臼了。
不过听说死人要更重些,沉甸甸的仿佛一块泡了水的腐肉,她该庆幸这人尚未死透,否则自己有得累了。
“自然姊姊,他为什么还没死?他脸白白的,跟我爷爷刚死一样。”
好问题,他也想问自然姊姊,为何被他们恶整一番后,自己仍然能清楚地感受到那股刺骨椎心的痛?
终于想起自己是谁的司徒五月实在很想仰天长啸,大声咒骂让他沦落至此的“仇人”们。
“小佳,你乖,先去前头看看有没有大人在,叫他们先把床整理一下,一会儿有病人要送去。”希望他能撑住,别中途断气,白费她一番工夫。
“喔!好,我跑得最快。”绑着马尾的小女孩授命后如同拉满弓的箭一射,飞快地向前冲。
“跑慢点,不急,小心跌倒……啊—”这里几时多了个坑洞?
分心的少女只顾着担心远去的小人儿,浑然未觉刚下过雨的地面有些不平,一时不察的误踩水坑,只见她足下一颠,失去平衡的身体便往奄奄一息的男人身上压去。
不用说那情景有多狼狈了,只见五、六个大小人影叠成一堆,手脚拚命挣扎,惨叫声四起,溅起的泥水让每一个人都成了名副其实的泥娃娃。
最惨的当是垫底的家伙,身负重伤真的不算什么,骨头折断的轻脆声响更是小事一桩,为了习得高深武艺,从小到大受的伤不计其数,这种“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是……
后脑再度遭到重击的司徒五月微微睁开眼皮,视线不甚清楚地看着压在自己重点部位的黑色头颅,他敢用陷害他到此地步的主谋者的人格当保证,发黑如墨的女人正用她的嘴“接触”他唯一没虚软掉的“骄傲”。
天呀!让他死了吧!他“守身如玉”二十五年的贞操就这么毁了,该向谁索赔啊?
昏迷前,他又听见一声叫唤“自然”的粗嘎低音,听得出是成年男人的嗓音,脚步声很重地由远而近走来。
然后,他被高高地举起,像一袋面粉般被人往肩上一甩,漫天的黑幕立即席卷而来,世界在他眼前消失,成为一片全然的黑暗。
他想,他终于被玩死了,那群狠心的豺狼肯定会很开心,他们终于有机会寻找新的伙伴,继续接受一连串残酷的整人游戏。
风在笑,树木也在笑,山川绿地似乎也传来隐约笑声,人若死在自然界的怀抱中也算是一种幸福吧,至少不再有战争和纷乱。
没有血腥味,只有花香味,和一个看不清脸孔,名叫自然的可恶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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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然,一种来自中亚、伊朗的辛辣香料,一年生草本植物,叶芳香,全裂,成丝线形,在夏季开花,种子带着小刚毛散发香气。
它可调制越南菜、印度咖哩粉、泰国红咖哩酱等,还可治肠胃胀气、腹绞痛及腹泻。
另外,孜然尚可提炼成精油,加强其他花卉精油的香气,对蜂窝性组织炎极具疗效,也是很好的按摩油。
在四季如春的星岛上,孜然的使用量仅次于茴香和红椒,虽然栽种面积并不大,但足以供给全岛居民日常所需,并有剩余可于来年春天播种。
同时,它也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名字,夏氏家族最后一任继承者—夏孜然。
“小姐,你该休息了,油灯伤眼,不该过度操劳,早点安歇才不会弄坏身子。”身体又不是铁打的,何必凡事一肩挑起。
摇晃的婆娑黑影连接壮硕的体形,由粗壮的大腿往上瞧,是百年桧木般结实的腰身,和粗如巨蟒的手臂,高壮的身材给人十足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