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不离十,我调查过,由他们仲介进来的进口新娘,凡是没有被选上的,绝大多数都无缘无故失了踪。”
“这件事我也听过,但因为警察曾在野鸡案找到那些女人,而她们自己招认,是为了贪求台湾富裕的生活,才在观光护照到期后,违背与俱乐部的合约,滞留不归。基本上,这种事情并不能归罪于俱乐部。至于剩下失踪的女人,很可能正躲在台湾某处于起非法劳工了呢!”
“但找到的人与失踪的数目相差太多了啊!其他的人全像一阵烟似地消失在空气中,这不是很奇怪吗?”
“也许不是消失,只是还没找到呢!”
“我请警局的朋友仔细调查过了,他们搜遍大多数非法滞留者常去的地方,可是找出来的人,大约只有失踪人数的一成不到,其他人确实是‘消失’了。”他强调“消失”,是因为人死至少还有个尸身在,而她们却什么都没留下就不见了。
陈老低头沉思,置于桌面的双手用力地交握着。
郝韫霆默默等侯老人家的决定。他知道这很难,俱乐部里很多人都是陈伯伯的朋友,要他帮忙他混进去调查,等于变相要他出卖朋友,确实需要时间考虑。
一刻钟过去,陈老长叹口气。
“韫霆,陈伯伯会帮你问问看.但不保证绝对行得通。”
“谢谢陈伯伯。”郝韫霆忘情地拥抱住老者。
陈老微笑着怕拍他的背。“答应陈伯伯,凡事小心,若发现什么不对劲,得立刻抽身。努力工作是好,可千万别把命赔进去了!”
“我知道。”
陈老看着他年轻光采的脸庞,眼里有着忧虑、惋惜、慈爱……百种情绪。
“韫霆,你还要一直写小说吗?”
郝韫霆凝住了笑脸,眉宇间隐露一丝歉疚。
“嗯!我真的很喜欢写小说。”
“那也不必非写写实小说不可啊!写这种小说,老是在挖人家的私密,难怪常有人要找你报仇。你不替自己想,总得挂意一下老父、老母吧!你就这么狠心,教他们天天为你担惊受怕!”
“但除了写实小说,其他的小说我都写不来。”只要故事中需要牵扯到“情”之一物,不论是武侠、科幻、言情……他全部完蛋。
因为他打心底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永远不变的情。他时这冉冉红尘是充满希望,也确信正义必胜、邪恶必亡,但……“情”是会随着时间而褪色的,这一点他也深深相信着,比如他的父母,当年私奔结婚闹得多轰轰烈烈啊!结果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再坚实的情也抵不过残酷现实的迫害。除非……郝韫霆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起一张脸——那个冲动又凶悍的饭店服务生。那一晚,脱离危险后,他本来要为她的莽撞而教训她的,想不到她却有先见之明地逃掉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女子,她的本性应该聪颖、坚毅到足以与现实相抗衡……
“怎么会写不来?多练练就会了嘛!”陈老突如其来地沉了声。
“啊!”他猛然回神。处理公事的时候,他居然还胡思乱想,真是该打屁股!惭愧又无奈的歉笑浮上唇畔。“再怎么练也没办法的。”
注视着他眼底的羞惭,陈老心头一阵不舍。“算了,你也这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伯伯就不再多说了,你自个儿小心。”
“嗯!”他颔首,脸上一抹牵强的笑。
陈老心底的疼措又猛烈地勾起。“等陈伯伯的好消息。”
一声应允让郝韫霆笑逐颜开。“谢谢陈伯伯。”
那像阳光般粲然的笑容,让陈老心中一片宽怀。“那陈伯伯先走了。”
“我送你。”郝韫霆扶起老人家往门口走去。一老一小相亲相爱的情景,就像一对感情和睦的祖孙,教人看了羡慕。
持陈老离去后、郝韫霆转身正欲返回座位;路葳茗也同时起身,想走过去、把手中的西装交给他,但一名年轻,冷峻的男子比她更快地闪到郝韫霆的身前。迫不得已,她只好又缩回角落的座椅上。
“小姐,你要再续杯吗?”服务生看她起立又坐下,好奇地过来询问。
她抬头,看见门口的郝韫霆将视线转向这边,吓得赶紧缩下肩膀,拿菜单挡住头脑。
“一杯曼特宁!”路葳茗匆忙打发走服务生后,瞥见郝韫霆正往这方向走来。她赶紧起身,先闪进洗手间里避一下风头。
然而郝韫霆却只是拉着那位年轻男子回到座位上。路箴茗松下一口气,跟着走了出来,遮遮掩掩地回到自己位在郝韫霆斜后方的座位。
不一会儿,曼待宁咖啡送来,她一面轻吸着咖啡,一面将身子倾过去听他们说话。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外貌冷峻的年轻男子却意外地拥有一副温润的好嗓子。
“梧邢,我们好难得才能见上一面,你就只关心公事,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呜呜吗……你好无情啊!“郝韫霆使赖地搭上男子的肩。
原来他就是君梧邢!路箴茗回头,仔细地望了他一眼。这男人与郝韫霆的工作有着密切的关系,得好生记下来才行。
君梧邢眼底闪过一抹别扭、无奈交杂的波光。他喜欢郝韫霆这个朋友,却常常被他耍得团团转。
郝韫霆的一言一行教人难辨真伪,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坚持不了冷静,很轻易地就攻破了防卫的盔甲。
“少罗嗦,我很忙,说重点。”
郝韫霆嘻嘻哈哈的。“梧邢,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是忙昏头啦!还是……你那位小瞳秘书又给你出难题了?”
谷川瞳是“君威企业”的老总裁特地培养出来辅助君梧邢这位新任总裁工作的贴身秘书。
虽名为秘书,但实则是老总裁安插在君梧邢身边的眼线兼老师。她为人严肃、想法固执,管得君梧邢死死的,他最是拿她没辙。
“结果。废活少说,我只要结果。”
“唉唉唉!”郝韫霆双手一摊。“我出马还有什么事是搞不定的?”
“陈老答应了!”
“我长得可爱、又有人缘,陈老惑于我的魅力……”
不待郝韫霆吹捧完自己,君梧邢豁地站起身。
“喂,你干什么!我还没完呢!”郝韫霆拉住他的手。
“我已经知道结果了。”言下之意,目的已达,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可是你还不晓得过程啊!”他急于表现自己的英勇。
“那不重要。”而且要真听郝韫霆那多嘴公把话说完,八成是二天后的早晨了。君梧邢转身就走。
“喂!”郝韫霆跟在他身后。“我真怀疑,当初怎么会选上你这个闷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当朋友!无聊毙了!”
君梧邢回头限了郝韫霆一眼。他也很疑惑,自己年轻时到底瞎了哪一只眼,会和郝韫霆这个麻烦精兼聒噪鬼结成莫逆?
“梧邢,你回去之后可以开始发广告、连络印刷厂了,而且……”
“那个女人你认识吗?”君梧邢二度打断郝韫霆的长篇大论。
“谁啊?”
“坐在观景植物后面,长头发、戴墨镜的女人。”
郝韫霆依着他的指示找到目标。
另一边,路箴茗一察觉他的视线,忙将脑袋埋进咖啡杯里。
郝韫霆按寻脑袋里的记忆库;波浪长发、唇边有颗美人痣、心形脸、戴墨镜的女人……脑海里存在的人像没一个与她搭得上的。
他摇摇头。“我不认识。”
君梧邢再他一眼。“问你也是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