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生气啦?”时心紫笑呵呵地拉住他的手。“别气、别气,了不起,我不再喝就是了。”
“你保证。”
“OK!”她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我保证不再喝了,不过……”她突然拉着他跳进舞池。“你要陪我跳舞。”
“什么?”他脸色发绿。“我不会跳舞啊!”
“我会跳嘛!你跟着我的脚步移动就行了。”
“不行啦!”知道是一回事,但他的手、脚和大脑根本无法配合。“我会踩到你的脚。”“我不怕。”时心紫非要他陪她跳舞不可。
“啊!”他跳起来,差点就踩到她了。“干么一定要跳舞?别的事不行吗?你会被我弄伤的。”
她停下脚步,咬着唇、低下头。“这是我最喜欢的曲子——ILoveYouForever.”她的声音低沉而伤感,深深拨动他心底隐藏的情弦,郝韫然情不自禁地拥住她的肩,搂上她的腰。“跳吧!如果我踩疼你了,你尽管踢我的膝盖。”
她吸吸鼻子,螓首倚在他肩上,有一股暖暖的热流从他身上涌进她空洞的心田,一点一滴填满了它。
“谢谢!”
她的声音又细又轻,但他还是听见了,无数怜惜蜂拥而起,郝韫然忍不住手下用力,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只要你高兴,你想跳多久我都陪你。”他真心地说着。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为什么会这么好?如此温柔,叫她不感动都难;呜……越哭就越想哭,或许这首曲子奏完,她的眼泪也要流干了。
“怎么了?我踩到你了吗?”他心慌意乱地检查她的双腿,直至确定她无伤之后,才稍微安心地吁了口气;“不舒服是不是?那我们回家吧!”半搂半抱的,他愈加温柔地扶她下舞池,回到座位上,帮她穿好外套、拿起皮包,然后召来服务生结帐。
“别哭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你休息一下,很快就会好的。”他抽了张餐巾纸,温柔地拭干她满脸的残泪。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造成的后遗症,时心紫奔流不断的珠泪硬是无法停下来,而他待她的温柔越是深重,她的眼眶就越发酸楚得无法忍受。
呜!哭得好难过,谁来救救她?时心紫猛力一摇头。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再这么温柔下去,她铁定会提早去见天主。
结完帐,郝韫然随手端起一只杯子,喝光了杯里所有的透明液体。
“走吧!我们回家去。”他说,正待伸手扶她,心脏突然被一只巨槌狠狠击中。“呃——”他脚步一个踉跄,半具身子瘫在她肩头。
“韫然!”时心紫大惊。“你怎么了?”
他嘴巴张了张,却无法发出声音来。
她闻到一股浓厚的酒味儿,转头望了眼餐桌,发现她那只装威士忌的林子空了,肯定是他刚才喝错了。
“你喝到威士忌了。”
“威士忌。”他大大地点了下头,回她一抹傻傻的蠢笑。
“天——”她用力一拍额头,眼泪莫名其妙停了。“你好漂亮。”他忽地捧起她的脸,痴迷的眼紧紧锁住她。
明知他喝醉了,她还是忍不住脸红。
“我喜欢你。”他突发惊人之语。
“轰”地一声,她脸上冒出阵阵白烟。要死了!清醒的时候,他的迟钝、纯情已可爱得惑人心神;喝醉酒后,又如此甜蜜得叫人心荡神驰,这男人是老天特地派下来折磨女人的吗?
“别说了,我们回去好不好?”现在换成她要扶他了。
“好!”他乖巧地颔首。
时心紫扶着他走出餐厅,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已下起蒙蒙细雨。
雨珠在行道树间跳跃着,经由路灯一照,发出晕黄微光。
“珍珠。”他说,一双手在她浓密的黑发上来回抚着,那雨滴沾上她发,濡湿他掌,有一丝暧昧的情愫被奇妙地连接了起来。
他掬了满手的雨珠送到她面前,专注深情的模样就好像他奉上的是无数璀璨珍宝,特来妆点他心目中挚爱的女神。
时心紫情不自禁低下头,粉颊摩挲着他厚实的大掌,雨滴沁凉的滋味透过她的脸面,渗进她心底,曾经干枯的心田又重新植满鲜花。
郝韫然突然抱起她,湿热的气息在她耳畔吐呐轻喃。“我们来跳舞。”
喝醉酒的他变得好热情,熨烫得她体内也跟着燃起火来。
偎在他怀里、攀住他的肩,她全身的细胞都随着他的脚步而舞动,在朦胧细雨间,他们从安全岛的这一侧舞到另一边的停车场。
停车场上有一架聚光灯,明亮的灯光在地面上造成一圈圆圆的光柱。
他们就在光柱下跳舞,他启动他温润如玉的歌喉,为她哼唱出一遍又一遍的“ILoveYouForever.”是否真能到达天长地久?她已不在乎,这般浪漫的深情是她渴求一辈子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即便他醉了也无妨,面对这一切,她只想深深地沉迷……
※ ※ ※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心紫一手圈着赤裸的胸部、屈起双脚,半趴在床铺上细看枕边同样也是光着身子的男人。
白皙的脸庞上覆着两排绵长卷翘的眼睫,肌肤光滑如玉、不见一丝皱纹,满头浓密黑发不掺半点异色,构成一张完美稚气的娃娃脸。
她不禁怀疑这家伙到底是谁?打哪儿来的?怎会睡在她床上?他成年了没啊?还有……他们是否做出了某些超限制级的行为?
呜……她不会蠢到把这个小男生给吃了吧?就算是一时受到失恋的打击也不能做出这样人神共愤的事啊!
时心紫深深地唾弃自己,却又忍不住好奇,她亲手拨开他覆额的刘海再看一眼,更沉重的唉叹在腹里爆发。瞧瞧这个幼齿美少年,那双造型优美的浓眉下,连最易显示年龄的鱼尾织都没有,她敢打赌,他绝对不满二十。
为什么她会跟这样一个小男孩上床?可恶!
她半爬半滚地逃离床铺,怪了,她明明记得昨天跟她在一起的是个成熟的男人啊!他……对了!他叫郝韫然,T大中文系教授,年龄保证超过二十五;他们……她拿拳头拼命敲自己的脑袋,快回想、快回想,她非得想起昨儿个晚上发生的事不可!
她开车经过一条巷子,郝韫然随着截断的树枝掉落在她车前,他们飞车上阳明山,然后……在“罗蔓西餐厅”用宵夜。
好啦!想到重点了。她喝了很多酒……该死!她不该喝酒的;而他,不过半杯威士忌就挂了。
醺醺然的酒意令他们飘飘欲仙,不自觉地在大马路上跳起舞来,她脑海里还残存着他温柔多情的歌声,昨晚,他在她耳畔呢哺了无数退“ILOVEYOUFOREVER”,令她感动得泪流不止。
一直到这边,她的记忆都还算清晰。
接着,他们开车到她家,呃……因为昨儿个早上她才一时愤怒砸了自家客厅,但是,当他看到那一片狼藉后,竟体贴地帮她收拾。
他们一边玩、一边整理客厅,她想,他们大概都喝醉了,在那种半点儿都不浪漫、乱七八糟的情况下都能相看俩相欢。
不记得是谁先开始的,他不过是温柔地抚拭了她满脸的汗水,她便如冰山遇见火焰,彻底融解在他怀里;在之后的叨叨诉诉中,她在他的臂弯里哭尽了多年来的寂寞与委屈,他们相拥、互吻、抚慰彼此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