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橙橙柳眉紧凝,化不开的愁深深缠住眉眼。爹真是的,连一句赞美都舍不得说,她在他眼中真有那么差吗?哼,气死了、气死了!她这么努力,不认同就罢,用不着这样骂她吧?
「啊--气死我了!」橙橙对天长啸,这才又继续往前走。
盛怒中的楚橙橙,万万想不到前方暗处一枝箭正冷冷对着她。
喉喉喉,泰肉铰冷笑,眯起寒眸,箭已然蓄势待发,他拉满弓弦热血沸腾。这一箭,这一箭将令他于杀手史上留名。
他屏气凝神,冷冷抬起嘴角。楚橙橙--受死吧!他呼吸一凛,射出手中利箭。忽然,他眼一睁,胸口一阵麻热。他愣愣抛下弓箭,低头见一柄利刃穿过胸膛,胸前一片刺目的红……怎么……怎么会……
后方蒙面客抽回利刃无声无息踏风而去。
不是这样啊?!泰肉铰一个颠簸扑倒地上,要死的是楚橙橙,怎么会……他狼狈地匍匐前进,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怎么会这样?在地上爬的,染满鲜血的是她才对,怎么会……他痛不欲生,欲哭无泪地缓缓爬行,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啊?!原来死的滋味这样可怕、这样恐怖,天啊!
「救我……救我……」他虚弱地悲嚎,深知自己命在旦夕。
那呼救的声音虽弱却被橙橙听到了,她仰头,凝神聆听,清清楚楚听见呼救声,她足下一蹬火速奔向发声处,惊见倒卧血泊中的泰肉铰。
「嘎?是你?!」橙橙赶紧察看他的伤势。「唉呀,你伤得很重啊!」
泰肉铰颤抖着望向来人。「楚姑娘……是你?」忽然他悲哀地笑起来。「太讽刺了,这真是太讽刺了……」
「你别说话。」橙橙立即封住他几个脉穴免去大量失血。「我马上扶你去医馆,你撑着……」她吃力扛起他,摇摇晃晃步向医馆。
泰肉铰意识昏茫,眼前一片蒙胧,虚弱地任楚橙橙搀扶。他听见她吃力的喘息声,没几步她已经香汗淋漓疲惫不堪,然而她仍是固执地扛着他往前走。
泰肉铰恍惚地望着她认真的侧容,惭愧至极。
路前,一名白裳银发女子背手傲然挡在路中。
一见有人,橙橙加快脚步。
「姑娘、姑娘--」她喘着气,迫切地喊。「太好了,帮我,帮我扶他去医馆……」
银发女子翩然转过身来,雪白的脸庞,睥睨的眼神,脱俗的气质,美得缥缈虚幻,不似凡人。
她近在眼前,给人的感觉却恍似隔着千山万水那般遥远。
「你就是楚橙橙?」她不客气地问。
「是是是,人命关天,你快帮我啊!」橙橙急切回道。
银发女子却只是冷冷瞥了泰肉铰一眼。「毋须费事,这人没救了。」
泰肉铰闻言身子一软,唉,吾命休矣。
橙橙勃然大怒。「人命关天,不帮就给本姑娘闪一边去!」
这话令银发女子陡然挑起一眉,哼!好狂的口气!她双眼漠然打量楚橙橙。
「我问你,彩灯是谁送你的?」
橙橙愕然。「彩灯?你是说无极给的彩灯?」她怎么知道?泰肉铰一个痛楚的呻吟将橙橙心思拉回。「唉唉唉,先别管这个,快帮我……」
银发女子咄咄逼人。「看你姿色平平,哼,怪不得要使手段要胁他娶你,可耻!」
「你说什么?!」橙橙又惊又气,这到底怎么回事?
「楚橙橙,有本事取消婚约和我公平竞争!」她骄傲地撂下话。
「姑娘,我不知你是谁何以口出此言--」她咬牙冷声道。「人命关天,请你高抬贵手先帮我扶他就医。」要平常被人这样惹怒了,定二话不说拔剑伺候,但此刻救人要紧,她硬是忍下这口气。
「蠢!」女子嗤之以鼻。「救他?」她脸一凛,冷哼一声。「不如先问问他为何受伤,告辞!」她转身化为一道白光瞬间消失无踪,轻功恁是了得。
「喂、喂--」橙橙对着消失的人影怒咆。「见死不救,是不是人啊?!可恶……」橙橙使劲扛稳泰肉铰,咬牙前进,她一边好心安抚他。「你放心,就快到了,千万要撑住,我马上找大夫医你,没事的…」
没事?泰肉铰忽然呜咽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好怕……我不要死,我还不要死啊……爹……娘……我好怕……」
哇勒!橙橙脸绿了。「别哭……别哭……你不会死……」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啊,真是!
「我好痛啊……我好怕啊……」他歇斯底里嚷起来。
「别哭……」他哭得橙橙耳朵都痛了。
泰肉铰已经怕得不顾形象,他衷嚎得更大声,终于橙橙抓狂了。
「我说别哭了!」橙橙怒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给我闭嘴,再哭本姑娘把你扔在这里给狗吃!」
霎时间哭声止、啜泣声起。
「很好--」橙橙卖力地咬牙前进。「你要撑住,不到最后关头,别轻易放弃,哪怕是阎王要取你性命,也得等你自个儿咽下那最后一口气,你听见了吗?」
泰肉铰努力挣扎着想看清楚她,矛盾复杂的情绪冲击着他。
这世上竟有这样好的姑娘,这样热心善良又这样勇敢坚强,而他竟处心积虑地想杀掉她,只为贪图虚名……他真是该死啊!想及此,眼泪又滚了好几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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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书生默默跟着白罗刹穿越密林。
一路上她沉默不语,凝视她萧瑟背影,白衣终于忍不住出声喊她。「莹……」
银发女子怔怔停步。她人一停,四周流动的气流彷佛也跟着静止了。
「你不要再跟着我。」她冷声道,头也没回。
「莹,你这是何苦?」白衣轻叹。「情字由来最害人,你还是勘不破?」
白罗刹轻抚衣衫下方夺得的离魂宝剑,慨然吟道:「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青葱嫩指无限关爱地轻抚宝剑。「一等宝剑,该配一等剑客。」她幽然叹息。「你看见了,我比那女人更有资格嫁青罗刹。哼!那楚橙橙相貌平平、资质平庸,若不是一桩可笑的婚契,无极绝不会选她,这太不公平。」
「莹,事情没有这般简单。」白衣不忍将话说明。「相信聪明如你,该不会情愿自欺欺人。」这世上从来没人可以强迫青罗刹。
「住口!」她陡然一喝。「今夜,我欲将剑赠无极--」她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他一定很惊讶,能够出入皇宫盗得离魂宝剑,也只有我白罗刹办得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那欣喜的表情。」这宝剑定能讨他欢心。
「你要送他?」白衣愕然,旋即垂下双眼。「唉……」可怜的白罗刹,一心只想讨好孙无极,他既心疼又嫉妒,却只有懊恼叹息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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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内,大夫竭力帮泰肉铰处理伤口。
泰肉铰瘫在床榻上,气色灰败,已然奄奄一息。
「他怎么样?」橙橙紧张地询问口
大夫摇摇头。「姑娘,你也瞧见了,他伤势太重,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难得。」
什么?橙橙愕然,旋即急道:「大夫,我好不容易把他扛到这儿来,不论要花多少银子,你一定要救活他,大夫……」
「唉,老夫定尽力相救,生死有命,姑娘还是顺其自然吧!」他缓步离开厢房。
橙橙忧心忡忡折返病榻。
泰肉铰气若游丝,痛楚地合著双眸,悲从中来无限感慨。「我终于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却是自己的血;我欲杀人,反诛自己性命。唉,报应……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