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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竟能亲身经历巴黎的大风雪。」

  「有幸的应该不只这个。」眉头略微一鼓,停下步伐,他横臂制止卓月榛继续向前。

  斜眼瞟了瞟安列德变得严肃的脸庞,後者从善如流地止步。「怎么了?」

  「有血腥味。」出入在那个世界多年,他能轻易嗅出空气中隐含的不安因子。



  「有吗?怎么我就闻不到?」好歹她在台湾也是名外科医生,没道理不知道什么叫血腥味。

  「小心点,味道还挺新鲜的,可能刚到不久。」

  「会是你那边的人吗?」

  「很有可能,你跟紧一点,我保护你回去。」

  「你也拜托点,我就住在你家隔壁,何况我的身手也不差,你这又是在逞哪门子英雄?」卓月榛没好气地白了身旁的男子一眼。

  随即她举步穿过巷弄,站定在一片灯光中显得格外阴暗的自宅前。



  掏出钥匙,她不甚在意地询问身畔再次皱眉的男人。「这回又怎么了?」

  「味道更重了……」而且似乎就是由眼前的房子里所传出。

  两人的目光一同梭巡可疑的痕迹,但头顶上的洁净白雪持续飘落,地面早巳铺上一层薄薄的新雪,平整的表面看不出有人踏过。

  「连闯空门都可以发生流血事件,看来你们国家的小偷技术有待加强。」

  「难说,像我们这种人,杀人可是不用挑地方的。」

  「我家应该没那么不幸到会被挑中当命案现场吧!」不在意他的告诫,迳自开了门,卓月榛转身提起自己采买的物资,「晚安,不送。」

  「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记得立刻通知我。」明白她不希望自己跟进去检查,安列德只好识相地闪人。「放心,有事的话,哥哥我的肩膀给你靠。」

  「去你的,要靠也轮不到你,滚回去玩你那堆无聊骰子吧!」赏了对方尊臀一脚,她不客气地关上铜雕大门。

  「呿!真是有够没气质。」他嘟哝了几声,才抚著臀离开。

  只是门外的人走了,门里的人儿却倏地定住不动。

  真的是血腥味!

  甫进门,便闻到那股不容忽视的气味,她循著血腥味来到靠近防火巷的墙边,发现了一样不该出现在自家院子中的外来物——一名男人。此刻,刺目的鲜血正由他受伤的腹部汩汩流出,染红他身边洁白的雪,

  卓月榛镇定地放下购物纸袋,掏出手机。「喂,马上给我过来。」

  「发生什么事?」

  「有个家伙瘫在院子里,正用他的血灌溉我家花圃。」弯身捡起落在一旁的手枪,她也注意到对方右手臂不正常的弯曲方式。

  「你捡了什么?」从电话中传来的细微窸窣声,安列德判断她定是弯身做了什么,但绝不会是和检查有关的动作。

  救人,对贝亚娜而言,从来不是首要选择。

  「以色列出品,点四四口径沙漠之鹰。」纤指轻轻抚摸透著寒意的枪身,触感一如她的个性,冰冷,且绝对无情。

  闻言,他直接摔上电话,穿鞋开门翻墙,动作一气呵成,仅花几秒时间便出现在她身旁。

  「他是谁?」踢了踢持续失血及失温的男子,她一点身为医生的自觉也没有,非但不立即急救,反而冷血地落井下石。

  一瞧见伤者容貌,安列德心中浮现一阵惊讶,「雷杰·克里克,代号银狼,德国人,杀手榜排名第二。」

  「我不是要问这些。」答的一声,上膛的枪管抵住安列德的太阳穴。

  拜这位长年游走於法律边缘的「好」邻居所赐,她对枪械一点也不陌生,甚至还称得上是绝对拿手。

  「可以救。」安列德无视抵在头上的危险物。混了那么多年,光是听上膛声,他就可以断定里头有无子弹。

  「哼。」收起枪,卓月榛转身走进屋门。「既然如此,你把他拖进来吧。」

  「用拖的?我看拖到门口他差不多也挂了,用不著进去。」

  「你也可以选择让他继续躺在那儿等著天主宠召,明早我会记得挖个洞埋了当花肥。」正巧她那片花圃也需要施点肥料了。

  「小姐,你是医生吧?」基本的职业道德扔到哪儿去了?

  安列德忘记自己也站在原地没动作,同样没尽到捍卫伤者的生存权。

  「抱歉,在巴黎我只是个画家。」她答得一派轻松,不在乎一条人命就要在她面前逝去。

  反正人又不是她杀的,到时自会有人替她善後,何必自找麻烦?

  「而且我若没记错,你不巧也是位有照医生,真那么有良心的话,行,捡回去你自己医。」最後几个字由於发声者已踅入厨房卸货,所以极其微弱。若非安列德的耳力特别好,换作一般人根本听不到了。

  「算我服了你好吗?小恶魔。」终究不忍心让好不容易盼到的杰出後辈消失,於是堂堂的国际心脏科权威,心脏手术的第一把交椅——安列德·蒙尼根当起搬运工,架著体型与自己相去不远的冰冷躯体,迈向不远处的木门。

  随著他的移动路径,温热的血液於地面上勾勒出一道刺眼的红痕,和四周的白形成强烈对比。

  「放哪儿?」进门後,安列德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去,说好听点是豪迈,讲难听点差不多等同於草率,反正遇上两位名医,小家伙是绝对死不了的。

  「哪儿顺眼就往哪儿摆。」取出私藏的手术器具组,卓月榛戴上手术专用手套并挑出手术刀消毒,「大不了等会儿碍於我动刀不便,不小心割烂他肠子而已。」

  安列德针对此言竖起大拇指。他最欣赏像贝亚娜这种冷眼看世界的女人了。

  於是伤患被放上茶几与单人沙发接起的克难手术台上。

  「这儿有麻醉剂吗?」

  「他都没意识了,不必浪费医疗资源。」也许是对自己的医术太自负,她根本不打算理会这个标准的处理步骤,只要最後有剖开伤口、取出子弹再缝起来,这个手术就算圆满落幕。

  「需要助手吗?」同样是医学院毕业,她会的,安列德自然也全都会。

  「找套护士服来,我就同意让你递手术刀。」

  「谁希罕。」单手接住腾空飞来的利剪,他熟练地将伤者受伤部位的衣服全部剪开,「腹部中弹,看起来应该只有一枪。啧啧!小家伙的身材还算不错。」

  「弄完你有的是时间搬回家享用,别急著现在流口水。」

  「谢了,我可没这嗜好。」同样戴上手术专用手套,安列德陪著卓月榛一同跪在黑檀木茶几旁,面对血流不止的伤患继续闲扯,「确定不打麻醉?我那里有库存喔!」

  「啰唆!」受不了某人的多嘴,她干脆抓起身边另一把没消毒的手术刀,一扬手便将它甩飞出去,只见刀锋惊险地自他耳下一公分掠过,刺中後方墙壁。「这家伙什么血型?」

  「和我一样,0型。」呵呵,这小家伙和他可是关系匪浅,过去多少有关心过他的档案,而他的记忆也向来好得叫人嫉妒。

  「去拿输血用具过来,灌你的血给他。」说著她已开始动刀。

  「你当我什么啊?免费输血机?」他才不干这种蠢事。

  「你可以不拿,咱们一起来瞧瞧他撑不撑得到手术结束。」她凉凉地划下另一刀。

  「你……你究竟怎么考到医生执照的?」安列德不禁在心底大声挞伐台湾的医生考照制度的随便。怎么可以让这样一个品格劣质的人当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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