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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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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心目中,死人头向来名列最佳男伴榜首。」

  「我会超越他的,无论在黑夜,还是白昼。」他坚定地说著。

  「很好,我等著。」饮尽杯中残留的液体,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翌日,黎明之际,画室里出现一抹幽幽人影。



  揭开遮布,就著隐约的晨光,雷杰可以看见画中人比例完美的身躯。

  那是他。

  只有粗略轮廊而尚未著色的画,笔触自然地显露出画者不安定的心情,为作品添加几许不确定的期待。

  端详著画,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已痊愈的右手抚上,些微炭粉沾上他的指尖,他不由得感到惊讶,原来自己的手,也可以沾染钢铁火药之外的物质。

  房里漂浮著的松香味,和他常闻到的烟硝与小麦香截然不同。只见石膏像、静物、画笔及各种颜料散布四处,当淡柔的晨光渗入寂静空间时,雷杰也在蒙胧里嗅出一丝叛逆,以及独特的宁静自得。

  撕去四周的纸胶,他仔细地将画卷好收进卷筒里,背起和初到巴黎时一样的简单行囊。他清楚明白自己带不走一项东西,却也多带走了一样东西。



  带不走的是他一部分的心魂,多带的东西叫想念。

  「我讨厌小毛头,在你长大前,别来找我。」画室外,有抹娉婷身影倚在二楼楼梯口,盯著他踏出那间房。

  「你所谓的长大,是指多大?」

  「差不多……和现在的我一样大吧!」

  「若我反悔了,想提前来找你呢?」雷杰轻声问道,话里有著期待。

  「那,就再说吧!」

  男人於是转身消失在迎著阳光的门口,那年冬天,雪的巴黎,她二十五岁,他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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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救命恩人提出的要求後,黑手党少主索伦·萨普奥·基曼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一口白酒梗在咽喉里,半天才吞下肚。

  「我记得你对经营学这方面一窍不通,更无兴趣可言,你若打算要续操旧业,请问这公司要怎么经营?」

  「不是每个老板都必须在公司坐镇,我相信你挑人的眼光。」

  呜……好感动,兄弟竟然会说相信他耶!

  「就依你的,我会另外替你物色人才坐镇公司。」索伦记下雷杰的要求,准备回头再找老爹好好讨论,「保全公司?啧啧,你这样算不算是知法犯法?」

  明明自个儿就是全球所有保全公司的眼中钉,还去和人家抢什么饭碗?

  但若换个方向想,他的确比别人更了解偷儿及杀手的行为模式,这个「全」是绝对保得到的。

  「我只是没兴趣去创一问连自己都不懂在做什么的公司。」他唯一称得上学有所成的,大概也只有这个吧?

  索伦点头表示认同,「真奇怪,以前你从不管『头衔』这种事,要钱顶多也只是投资股票或买买期货,再不就玩玩房地产,这回会想开公司,该不会是你父亲要求的吧?」

  他记得雷杰的养父一直期望儿于能有份正当职业,别像他一样,收手後只能成天在家养老。

  「不。」

  「不?」头号孝子竟然不将老爹排首位,不会是出任务时脑袋摔坏了吧?「难不成……是因为『她』?」

  「你无须知道。」

  「哇!神秘兮兮的,也不想想钱是操纵在谁手上。」索伦降低声量嘀咕著,完全忘了身旁杀手的耳力优於常人,更遑论是这么近的距离。

  「你不愿意帮忙也无妨,毕竟当初是你妈坚持要我……」雷杰冷声说著,不甚在意。

  「行行行,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将那笔钱收回去,我怕你这一收,我马上就得去跳地中海了。」索伦很没志气地向他求饶。

  他老觉得眼前这位比自己年纪还小的恩人,实际上比他还要有魄力去统领一个大家族。

  「如果我是你父亲,看见你这种儿子早一枪把你给毙了。」

  「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谁叫当年我不幸重伤被你捡到,外加包成木乃伊给拎回来,那件事到现在都还让我家族感到羞傀,现在我若不依我妈的话替你做牛做马,这条小命哪里还在?」索伦又开始了无意义地自怨自艾。

  雷杰选择不予回应,却忍不住轻触自己那曾经受伤的右臂。

  他的生命,因为这次受伤而有了转机,也在这次的治疗中,在巴黎遗落了一部分的自己。

  从来就没人爱过我……

  当时,她是这样说的。分别後,他更加确信,没人爱她是其他男人的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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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又是什么下得了的大事?」

  「呃……有位客户想请你帮忙动刀,他儿子最近出了场大车祸。」

  「请我?难不成美国的医生全都死光了?」

  「那个……他伤得满严重的,说是需要动几场高风险的大手术,所以这位客户坚持要请你动刀。」

  「所以你就顺势把我推销出去,好替你赚人情?」这样的母亲还真伟大。

  「小榛,对方可是美国国会的大头头,我不好意思得罪的。」人有贪生怕死的权利,她的行为应该是可以被谅解的吧?

  「什么时候?」

  「嘎?」没有欣喜若狂,胡夜糜的回应是惊恐地倒抽一口气。她完全没料到女儿竟然会有答应的时候,这绝对不可能是真的,应该是她年纪大,耳背听错了。

  「我问什么时候?」卓月榛难得有耐性地说了第二遍,也吓得胡夜糜在大西洋的另一端立正站好。

  这真是太太太……惊悚了!女儿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吗?还是头部遭受严重撞击?

  「我正打算离开法国。」悠哉地坐下,卓月榛发现心平气和与父母讲话,似乎比赌气挂电话更让人感到耳根舒服,而且母亲惊恐的抽气声甚至让她有种想笑的冲动。

  「这个……那个……总之……就是最近啦!」胡夜糜显然被吓得不轻,所以开始语无伦次。

  上帝、玛丽亚、阿拉,菩萨……随便哪个神都好,请保佑来美国的女儿还是她生的那个。

  「我到了会再和你联络,你人在华盛顿吧?」抄完母亲结巴地念完的住址,卓月榛照惯例附上但书,「要对方把该准备的钞票备好,少一张我就不动刀。」

  第五章

  颜料一笔笔地覆盖重叠,画布上的男子终於不再只是轮廓,只见画中的露天咖啡座阳光灿烂,置身其中的黑衣男人四周却围绕著冷漠与疏离。

  卓月榛看著自己的作品,很想问问此刻小家伙有没有长大了些?话有没有多一点?眼神语调有没有温暖几许?

  如今三年逝去,当初不敢直接跳入爱情的理由她仍不是很明了,但也大约厘清那年心情莫名鼓噪的原因,原来自己并没有失去爱人的能力,只是她不愿、也不敢学著爱人。

  「欵,当你第一次遇见夏娃时,是否感受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血液莫名沸腾?」她问话的对象正孤单地坐在窗边,盯著窗外看下透的夜色兀自沉默。

  今夜一样是个冬天的失眠夜,一样的空余思念。

  「你明白的,不是吗?」安列德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

  卓月榛搁下画笔,对著画中人,专心咀嚼他的沉郁。

  艺术评论家总说她的每幅画都像是一则故事,她的画笔沾染的是每个主角的灵魂,画出的是每个人最赤裸的真情,他们说那是相机照不出的感动,亦是艺术的真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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