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宇是典型即知即行的人种,有错立改。因此第二天的相亲变成了一对一的形式。
对象还是女警,隶属少年犯罪调查科。不能怪薛宇介绍的女性范围太狭窄,事实上,以她日常交友的情况,认识的人除去兵、就是贼,总不能介绍个罪犯给萧士诚吧!
萧士诚面无表情任由她拖着走进“琴”咖啡厅。
薛宇说,这女孩是科里排名第一的“警花”。
萧士诚的脑海里却描绘不出她的形貌,他耳中一直听到她掩嘴娇笑的声音,她的目光像是不好意思看他而低垂,从头到尾,他都听不懂她柔细呢喃的嗲嗓里究竟在诉说些什么。
只有薛宇一直拿手撞他的腰,拚命催他给女方的咖啡加糖、加奶精。
萧士诚不明白,如果女方有需要,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她只是眨眼、低笑,他如何能够了解她的要求?
两个小时的相亲,萧士诚感觉好象有两世纪那么长。好不容易,警局的上班时间到了,薛宇终于将人送走了,他乏力地趴在桌上。
好累!而且……他的心好难过。
想着薛宇的热心样,临走前,她还拖他到厕所说:“这个若不喜欢没关系,晚上还有另一个,我保证一定能帮你找到一个最好的女朋友。”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他结婚?那么她一直以来强调的:不准抛弃她、忘掉她的恩情……她真正指的又是什么?
他的头又更痛了,昨天已经想了一天,仍找不出问题症结所在。
对于他刻意的冷淡,薛宇好象浑然不在意,可她眼底又清楚地写上了憔悴;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感情的问题他未曾碰触,谁又能给他答案呢?
一连两星期的密集相亲,相得萧士诚瘦了一大圈。恶劣的心情,加上身体的不适,使他本就略微内向的性格,更形寡言了。
而薛宇则是伤透了脑筋。怎么会这样呢?全警局没结过婚的女孩子都介绍给他了,他居然没一个看得上眼的,莫非他打心底排斥女警?
但……不可能啊!她也是女警,他们就相处得很好。
除非他是故意破坏相亲!
想想的确不无可能,从他特意迟到、比以往更邋遢的穿着……噢,该死!她竟然一直没发现到,被他耍得团团转!
隐忍了两个礼拜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地狂飙而出。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踏进萧士诚家门,薛宇惯怒的咆哮声随之响起。
他默然不语,走进厨房倒了杯水,缓缓喝着。
“不准喝!”怒吼不够发泄被戏弄的情绪,她跨前一步用力拍掉了他手中的玻璃杯。
匡啷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像天外飞来的异形,愕然震住了满室的火爆。“那个……我……”她突然有点手足无措。
萧士诚弯腰清理着玻璃碎片,依然沉默如昔。
从没像现在这么痛恨过他的安静,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该死、该死、该死!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
萧士诚抿紧唇,怒火在胸腔里闷烧。“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问你啊!说想结婚的是你;你一句话,我就像只勤劳的工蜂四处飞着去帮你采花,结果呢?你用什么报答我?你故意破坏相亲,害我像个傻瓜一样瞎忙和。”
“提出安定下来的人是你,我以为……”话到唇边,他又仓皇地咬住。今天,如果他们是两情相悦,由友情晋升为爱情本是无可厚非,但她若无意呢?掀开来谈的结果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以为什么?”见他撇开头,她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你在耍我是不是?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笨蛋,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耶,你居然这样对我!”
“你的救命之恩都刻在墙壁上了。”他难得提高了音量。
薛宇诧异地眨眼,好半晌,才迟钝发现,二十六年来,他们第一次吵架了。
不是她单方面的发脾气,忠厚老实的萧士诚也还嘴了。为了什么?那些个无聊的相亲?
不!现在“相亲”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真正惹她发火的是,萧士诚侵犯了她至高无上的权力。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保护者,他发过誓一辈子不抛弃她、不违逆她的。他说话不算话,这个可恶的混蛋!
“对,你就把它们全记在墙壁上了,一点儿也没放在心里。”
“我怎么没放在心里了,一直以来你都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比他的发明、他的生命都更加宝贝。“撒谎!如果你都放在心里,就不会抛弃我、违逆我,还把我要得团团转!”
“先抛弃的人是你。”他哀恸地扳住她的肩。“是你抛弃了我!”
一时间,她被他满脸的悲苦给震撼住了。
“乱……乱讲,我才没有……”
“小薛,我等了你二十多年,从你第一次救我,要我发誓一辈子不可以抛弃你、违逆你开始,我就一直等着你,等你愿意跟我结婚,与我相伴终生的一天。我从没遗忘过自己的警言,而这个警言是你要我发的,你忘了吗?”他再也忍受不了单方面的付出。
“我……发警……结婚……”这、这是怎么一个诡异的场面?怎么会变成他们两个要结婚?“你是说我们……你要跟我结婚?”
他慎重地一点头。“你不是也说过要守护我一辈子?”
“是没错啊!但……这个一辈子跟结婚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情谊深厚,世上再也找不出其它人,比我们更加了解彼此,我们结婚再合适不过了。”
“是没错,可是……爱呢?你根本就不爱我,怎么结婚?”
萧士诚瞪大眼,有一种想要撞壁去的冲动。他待她这么好,衣食住行……只要是她喜欢、她想要的,他无不尽力满足她;而且他们连吻都吻过了,她居然说他不爱她?
“我、爱、你!”
“胡说!你怎么可能爱我?我们是‘好兄弟’耶!”
“‘好兄弟’是你说的,我从没说过。我是真的爱你。”
“不可能——”“我、爱、你!”说不听的人,再多的解释也是对牛弹琴,他索性低下头,猛地用力攫住她的唇,以行动证明一切。
火辣辣的深吻满含着激情,不再是友情式的亲亲。他濡湿的舌肆无忌惮地闯进她唇腔,诱出她湿滑的丁香,吸吮啃啮地与之缠绵。
在他的怀里,完全密合的四片唇瓣中,她还能隐约闻嗅出刚才相亲时他喝过的蝶豆咖啡的味道,有点酸、有点苦,浓郁的芳香醉人神魂。
分不出胸口翻腾的是什么滋味,只是她混沌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小薛,我爱你,真的爱你,只爱你一人……”他痛苦的低喃吹拂在她耳畔,已经表示得这么明白了,她要是再不相信,他真的要绝望了。
比起那狂猛的热吻,他渴求似的告白更激颤了她的心,酥麻的感觉由耳垂扩散至全身,战栗了下,她情不自禁打起寒颤。
“小薛,你爱我吗?”他问得胆战心惊,她蓦然转白的俏脸一点儿都不像陷入情网中的人儿,莫非她压根儿不爱他?“小薛——”
薛宇惊骇的眼眸瞪如铜铃。“我……不知道……”
“小薛……”
“我不知道!”这样可怕的萧士诚不是她所熟悉的“好兄弟”,记忆中的他温柔、体贴、忠厚,是个再斯文不过的天才发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