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别有目的的相亲大宴,在各人有各人的心事下,草草结束。小仙迫不及待拉着晓月奔回闺房,绝不能让他与大哥有太多亲近的机会,要不然……哼哼!可就有好戏瞧了。
第七章
小仙觉得她受够了。
那场相亲大宴结束后,她已经有十天没见到晓月的人了。老太君天天拉着他问长问短;大哥与他辩论上瘾了,不分日夜,觑着空闲,捉了人就跑;姑母更绝,寻不着机会整他冤枉,竟不时赖在她房里找她麻烦。
去——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小仙决定了,她得靠自己争取。奶奶要找孙媳妇儿、大哥哥想要老婆、姑母欲寻人麻烦不管他想干什么都好,拜托千万别相中她这百里挑一的未来相公,她还想与他共唱鸳鸯蝴蝶梦呢!岂容闲杂人声则来坏事。
“起床了,慕容晓月!”月方西移,连报时的公鸡都还好梦正酣,小仙就溜到西厢的客房里扰人清梦了。
自他的行踪被老太君发现后,他就搬出她的闺房,迁入客房里了,这也是造成他们十日来相处时间渐少的原因之一。
“小声点儿,把人都吵醒了,就溜不掉了。”晓月没躺在床上,一听到她喳呼个不停的声音,忙从门缝边伸出一只大掌捂住她的嘴巴。
他和她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也发现自己的忍耐力达到极限,不能再忍下去了,天天伴着一堆人交际应酬、虚以委蛇,腻都腻死了,再闷下去,他一定会发疯。
情愿陪着小仙四处跑跑走走、再耍点小鬼计,做做坏事也不错、连跟她大小声斗嘴,都比对着一堆言语无味的人,有趣的多。
当他发现这种情形时,他就知道他惨了。以游戏人生为目的、向往自由、酷爱逍遥的慕容晓月竟在不知不觉中深陷情关,不可自拔。
在二十世纪时,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他的女伴之多甚至可以用“过江之鲫”来形容。
他喜欢温柔可人、乖巧听话的女孩子,只要美艳、不需智慧。这样的尤物带给他的身体无比的快乐。所以当大哥看上一位性格古怪、绝顶聪明的女孩时,他深为大哥的不智感到悲哀。讨了这样的老婆,往后的人生岂有自由可言?
小仙和他心目中女友的形象全然不同,不过她直爽的性子倒不失为一个好朋友之属。他是以这种想法和她相处的,开开心心地和她吵、和她闹、和她合作整人、也救人:不需要伪装温柔与体贴,他们很自然地玩在一块儿。
正当他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感觉后,一场午宴将他们骤然分开十天,在这段说长不长的时日里,他天天忙得头昏脑胀,照理说,应该没有空闲想她才对,但他的灵魂却不时发出强烈的抗议,好无聊、好闷、好烦……所有负面情绪一波波袭来,将他困在其中,而一切只因她不在身边。
习惯!多可怕的一件事。在不知不觉里,他敞开了心,而她正大光明走入,然后他倏然惊觉,他,慕容晓月,这回真的栽定了——他爱上了一位有理想、有抱负的好女孩,可以想见,他预定中的逍遥快活正在不断不断地远离,而可悲的是,他竟乐在其中。唉!活该,谁叫他当初要取笑大哥呢?报应不爽了吧?
“喂!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看他连衣帽都穿戴整齐了,小仙不禁惊讶地问。
“问你啊?”他轻悄带上房门,拉着她直奔马厮。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她边说,边打开马厮的木门,拉出两匹坐骑,与他转向后院,偷偷溜出唐门。
“你又为何起早?我的原因和你一样。”迎着潮湿的微风,晓月大大地伸个懒腰,深吸一口饱含晨雾的新鲜空气,拉过缉绳,跨上马背,撒开蹄子,任那骏马在道路上得啦、得啦地狂奔起来。
“跟我一样。”小仙喃喃自语着,跟在他身后,骏马不需主人指示,自迎晨风而去。
她低头细细品味他话里的意思,她是因为想他、念他才在一清早,天未大亮时,就迫不及待起床找他出游。他说他早起的原因和她一样,莫非……
蓦然一阵红晕烧烫了她粉嫩的玉颊,芳心悸动的格登乱跳,这是他的表白吗?果真如此……她明亮的秋眸,像饱饮醇酒般迷离、酥醉,打心底涌出一股又一股炙人心魄的热流,灵魂在这般狂喜和烈焰中摆荡,呵!
恋爱的感觉真好。
这厢一对爱情鸟各怀心思地狂奔离去,没人发现开了又关的后门,在一阵短暂的平静后,重新启动,第三骑怒马远远跟在他们身后,奔向前途,走得正与晓月和小仙同一方向。
好不容易放风,晓月打定主意非玩个过瘾不可,他舍弃平常的文士装扮,头戴一顶万字头巾,上簪两朵翠玉金花,身着一件黑绸夹绉纱襟子,上覆无袖白袄,脚下丝鞋净袜,打点利落扎实,神情更显精明活泼,令人一见就不由自主地想亲近于他。
小仙和他并肩而行,她今天穿着大红绣花通袖袄儿,娇翠嫩绿的缎裙,外罩着貂鼠皮袄,头上钻金缕丝的凤钗斜缀,发间盘着珍珠细带,描眉画眼,敷粉施朱,打扮得粉妆玉琢,宛如待嫁新娘,直令一些定力较差的鲁男子看得两眼发直,馋涎滴流。
两人自出唐门,就一路游山玩水,本来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再来镇”的路程,他们整整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才走到。乌龟都比他们爬得快。
马匹才进“再来镇”,晓月和小仙一看,四颗眼珠子差点齐齐瞪出眼眶。老天!他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半个月前还是一堆破烂泥屋、荒田废地凑在一块儿的贫穷小镇,怎地摇身一变,泥屋全拆了,三百多个镇民全搬进山脚下的帐篷里,几十个工人在镇里来来往往大兴土木,彻底整建。
“这是怎么一回事?”饶是晓月自认天纵英才,也猜不出,这会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公子、唐小姐,你们可来了。”福佬打老远就一路又笑又叫地直朝他们奔过来。
“福佬,这是……”小仙完全傻眼了。
晓月偶然瞥见跟在福佬身后走近的中年妇人,惊讶地抢口道:“嬷嬷!”
“公子认识我?”妇人停下脚步,站在晓月面前。看她的形容相貌,年纪已然不轻,但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干练、精明的气息外露,显然是个见过大场面、长袖善舞的女中豪杰。
“嬷嬷,我是晓月啊!你忘了吗?”晓月笑着走近一步,这刘嬷嬷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他误入时空隧道,掉在“怡红院”门前,若无老鸨好心收留,现今恐怕只剩一副白骨了。
“晓月?”刘嬷嬷满心疑惑地直盯着他瞧,她是认识一位名为“晓月”的姑娘,他还是她的救苦菩萨呢!可眼前这男人……说起来他的形貌是有几分像晓月,但……不可能啊!名满天下的“名妓晓月”怎会是个男人呢?
“嬷嬷,我穿了男装你就不认得啦?”
“你真的是晓月?”
“如假包换。”
刘嬷嬷又看了他一会儿,恍然大悟。“是不是小王爷还不死心?对你纠缠不休,你才女扮男装,避入耳目。”
“啥?”这下子轮到晓月傻眼了。他的演技没厉害到那种地步吧?都堂堂正正地穿出男装让人家看了,居然还被怀疑是“女扮男装”!有没有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