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反正恩泽山庄也不是太无聊,你闲下来可以到处走走,一个月很容易过的。我暂时先把你的毒控制住!”潇雨从药箱里拿出两根细长的银针,分别扎在袁芷筠的百会穴和膻中穴上,站起来,“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了,二哥,我去煎药,晚饭不用等我来吃!”
潇雨的药材从采到煎,都是亲自动手,从来不让别人帮忙,因此穆柯也只是感激地点了点头,让他出去了。
屋里又恢复了静默,只有袁芷筠微弱的喘息声,她的脸色已泛起了潮红,刚刚的一番说话,已让她耗尽了力气。
穆柯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清水,走到床边,伸手把她半抱起来,把茶放到她的唇边,她惊讶于他如何得知自己的干渴,但已无力说什么,安心地啜饮了几口。
他等她喝完,才重新让她躺好,说:“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似乎在避她,他的眼中有矛盾的光。
“你……”她试探地问,“在怀疑是吗?觉得我在说谎?”
他摇了一下头:“我说过我对你的目的没有兴趣,反正你现在真的中了血玉掌,三弟也给你治了,这一个月内你最好听他的话,仅此而已,告辞!”
她伏在枕上看他出去,清醒的双眸无意识地打量看四周,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事情的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恐慌。好像会失去什么东西一样。她在怕失去甚么?她,还有甚么可失去的?
第二章
三天后,袁芷筠已经可以进食;又过了二天,她已可下床。虽然脚步虚浮,但是在院子里走动一下不成问题。这五天穆柯每天都会来看她,但呆的时间不长,话也不多,只是问候一下,就像个称职的保护人来看看被保护人的情况一样。他的身上有一种很沉静的气质,常常让她有些浮躁的心变得平静。下意识的,她每次都希望他能多留一会儿,后来,她发现只要自己睡着,他就会留的时间长一些,于是她就装睡,这种孩子气让她自己都有点讶异。
正如潇雨所说,虽然足不出户,但恩泽山庄不会让人觉得太无聊。现在正值初春,外面还是春寒瑟瑟,山庄里却已桃红柳绿。何况,她还时常能听到他们兄弟之间互相打闹的声音,即使是初春瑟索的寒意,也似乎被他们之间火一般的深厚友情融化了。她喜欢坐在廊下看活泼好动的寒月闹着哥哥们,听君昕朗朗的读书声,还闻着潇雨试药房飘出来宁馨的药香,她这样坐着,感受着,直到太阳西沉,寒风侵袭,才惊觉这一日又这样浪费过去。一个月时间易过,她是怎么了?好不容易来到恩泽山庄,她真的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吗?
身上一暖,一件披风从背后围住了她,回过头,看到了一个丫鬟。
“袁姑娘,风大起来了,快进屋歇着吧,三爷说你不能太动力!”
“谢谢。”她握紧披风的带子,心里莫名地有种失落,“我马上进去了。”
丫鬟走了,她站起身上阵微风迎面吹来,隐约看到一团紫色的影子,她笑了一下:“六公子你小心一点,太快容易撞到人!”
那团影子随看她的话折回来了,瞬时,寒月已飘飘地站在她面前,不满的脸上更多的是沮丧:“不会连你都看到了吧?我真的那么差劲吗?”
“不是的。”她微笑,“其实你的隐身术真的已经很好了,只是你太爱表现,又急功近利,所以每次都跑得飞快!要知道,人一跑,就容易起风,稍有武功的人,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警惕,就算看不到你,猜也猜到了。所以你只要慢慢的走,心静下来,连自己也不要当自己存在,你照我的话去试试,我想不会有多少人能够看见你的。”
寒月望着她的眼神慢慢由惊讶变成钦佩,既而是恍然大悟,给了她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你,袁姑娘。我现在发现你实在比你妹妹可爱多了!我一定会记住你的话,下次我不会让你看见我,再见!”
他说走就走,又飘得无影无踪,袁芷筠笑着看他,直到身旁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穆柯。
“这小子今天获益匪浅!”他抱胸微笑。
“你明明知道,为甚么不提醒他呢?”她在走廊边的石椅上坐下,夕阳照在她身后,勾画出一个朦胧纤巧的轮廓。
“不是不提醒他,只是他天性精灵古怪,爱捉弄人,难分是非轻重,隐身术这样亦正亦邪的功夫,小成即可,大成说不定反而会坏事。”
“哦。”她低下头,“那是我多事了。”
“没关系,可能是我多虑了呢!”他轻松地说,“你今天能下床了,走了一圈,觉得累吗?”
“不会啊,我一直坐在这里。我觉得恩泽山庄很漂亮,很宁静,我好像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坐上一整天什么也不干。”
“你可以在这里住上一个月甚么也不用干,只要你愿意。”
是吗?但愿她真的什么都不用干就好。
“我想回去了。”她站起身,浅浅地笑着,“明天,可以要求你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他扬眉询问。
“明天,你可以陪我在庄里到处走走吗?我想多了解这里,我很喜欢这个地方。还有,你的那些兄弟,七啸龙我现在只见到四个。”
“他们都不在,大哥大嫂外出游历去了,四弟出去做买卖了,五弟昨晚好像也接下一笔生意,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哦。”她遗憾地说,“听说‘夜龙’封夜是读心术中的高手,真是无缘见了!”
他凝视着她:“你真的想见五弟吗?我以为你应该怕见他才对!毕竟,没有多少人希望自己的心事被人看中的。”
她怔了一下,但马上平静地说:“老实说,我是不太信,一个人的心事,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个中的情感,还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外人就算看到了,又怎么能够理解呢?”
她柔美的侧面在夕阳下发着淡淡的忧伤光芒,黑而长的睫毛掩饰般地遮住了灵动的双眸,他的眼神渐渐地迷朦起来,这样的一名女子,不借以身试血玉掌进入恩泽山庄,却又完全柔弱得不带任何攻击力。如果这一切,都是她刻意伪装,那目的何在?这一个月,恩泽山庄又会因她而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她就像一个难解的谜,让他困惑了!
或许,变化的不是山庄,而仅仅只有他而已……
※ ※ ※
次日一大早。天空下起了微雨,潇雨就来找穆柯。
“二哥,我有话跟你说。”
潇雨难得脸色如此凝重。
“是关于袁姑娘的,我在为她治伤的过程中,发现了她体内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现象,就是她彷佛还在受另一种病的折磨。”
“另一种病?你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猜测,如果让一般的大夫来看,她除了中血玉掌外,其他与常人无异,但我在给她用药的过程中,却发现她体内有一种轻微的反映在和我的药物对抗。我用药一向很温和,如果不是非常特别的体质,是不会产生异常的。可是,袁姑娘似乎在服用另一种药物,已经和我的药产生了柢筋。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她可能受着一种慢性毒药的控制。”潇雨停了一下,忧心地说,“二哥,袁姑娘体内的毒似乎正在慢慢地积深,她可能隔一段时间会服用少量的解药,却不能根除。这样下去,对她的身体很有害,简直是在被慢慢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