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样客气了?你跟我还要计较的吗?如果不是知道你失忆了,我倒还想问你一个罪呢!家里出了事,不进皇宫求救,倒跑到远远的雪山边上,你这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啊?」
璨冀一想到那日清晨惊闻宇文庄噩耗时的心情,就忍不住想打宇文凌烈一拳。
「我那是逃无可逃,在家里的秘道出去就是雪山底了,而且还遭人伏击打伤了头,我哪还能回去皇宫找你啊?我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宇文凌烈举茶赔罪,当年自己全然无了主意,只听着母亲的话爬上雪山,一时也忘了这个皇子好友……可是皇子又如何,这几年来,官府不也破不了案?自己能指望什么,依靠别人不如自己掌握力量,他们是以武力毁自己家园,自己就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在怀疑,当年清点尸体时,你庄上的尸体人数不齐,缺了三具。现在你出现了,那就是说,还有两人是失踪的!我细细检查比对了许久,我怀疑你爹娘就是那两位失踪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宇文凌烈伸手抓住璨冀,眼底全是惊喜:「你确定?」
「凭我跟你十年交情,你爹娘的模样我哪会认错,而且我的感觉也认为他们没死。所以我曾经大肆地搜寻过你们,可一点踪迹都没有。虽然交待了官府把宇文庄封着不让人进入,可你家的财物我却是保不住了,很多属于你家的产业都被人……」
「这个我知道,让十四岁的你做到那种程度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宇文家的一切我都会把它找回来的!」宇文凌烈握紧了拳,他决不容许别人霸占他宇文家的东西!
「凌烈啊!我怎么觉得你现在不像个病人了,果然要刺激一下人才会生龙活虎的!说不定再刺激个几回,你的病就不药而愈了。」
「啊?……啊,咳咳咳咳……」被璨冀笑语一句,宇文凌烈惊得一手按回胸口,连连咳嗽起来,用内力逼出一头大汗,双眼一转也尽力失神,转眼一个病人又出现在眼前了。
「哎呀,怎么会这样?来人啊!来人,快拿药来……我看凌烈你是受不了刺激,以后有些什么事就尽管找我,我帮你出头,你别操劳了。」一手抚着宇文凌烈的背帮他顺气,璨冀一边喊着人。
「别,不用了,一会就好。」宇文凌烈止住了璨冀的叫唤,开玩笑,这里是皇宫,叫来的就是御医了,这一把脉不就露出马脚了?
「我没事,只是一时气喘不上罢了,我自己有药。」假意吞了两颗补丸,宇文凌烈暗笑,高瞻真的高瞻远瞩,连假药也让他带来了。
「你有什么疼痛可要说啊!要不要找御医来?」
「不用了,不用了。你这么慌张,小心被大皇子笑话。话倒是说回来,没了我这几年,你跟大皇子还处得好吗?别被他欺负哦!」
笑着扯开璨冀的注意力,宇文凌烈不由也担心起这个青梅竹马来,虽在皇宫长大,可这二皇子也善心多了一点点,争权夺利这事在皇子间可是常见的,这可不能随便退让啊!
「没什么,虽然平日我让他,可也由不得他胡来。这几年我跟着父皇身边做事,没什么空跟他私斗,倒是在朝上,有过了几招。没了你,大皇兄似乎就以为我不行了,好歹我也是同一个太傅教的,我会输给他吗?他想什么我都知道,只是不拆穿罢了。」
笑着想起去年开始跟父皇上朝旁听政事起就一直发生的小冲撞,明眼人都知道父皇宠的是谁,民间爱戴的是谁,大皇兄一心想立功勋,却不爱民如子,处处为民着想,这哪是父皇欣赏的行事风格,自然也就受到父皇的多番责难了。这也想不透,还说自己在父皇耳边吹风,看来这皇位大皇兄要坐上的机会不多啊!
「笑得这么阴险?看来大皇子在你手下没讨着好处。」『知璨冀莫若凌烈』,这是老早皇上所赐的金句,宇文凌烈明白璨冀平日是好说话,但在正事上可从不让步,是个硬脾气来的。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听说你住进了皇宫,大皇子递贴来请了。今晚有一宴会,是官员们的私宴,他请你去,恐怕是想要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模样?顺便给一个下马威你。父皇可是下了旨,明天召见『天下第一才子』啊!」
调皮一笑,璨冀知道,今晚会有场好戏看了!
「放心!我从不会让你失望的!」回以一个『你明白』的眼神,宇文凌烈也不由磨拳擦掌了起来,他决不会让人有小看『天下第一才子』的机会,也决不会让人奚落璨冀的机会!
◇◆◇
莺歌燕舞,酒杯交叠,这本是官场上私宴常见的模式,可今夜却平静地出奇。私下有些放荡的官员们这会儿坐得端正,言谈间拘谨严肃,如上朝般正容。没法,现在大堂上就坐着三位虽比不上皇上、但仍是皇氏一族的成员,且由其中暗闪的火花可以看出,今天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他们可不会成为触动开关的罪魁祸首。
璨冀勉强打起笑脸应对,原以为只要摆平那位爱挑刺的皇兄便行,哪知大皇兄竟把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的安国公也给请来了。
由小时候第一次见安国公,安国公就永远只是那一副清淡笑脸对他,旁人说是和善,他看着却是寒刺。每看一回,他的心总会跳漏一拍,虚汗直冒不停。按道理说,自己小时候虽然爱弄点恶作剧,和凌烈一起闹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可是他从没犯到安国公的头上啊!他用得着拿这种假笑来对付自己吗?
「宇文家的独子宇文凌烈回来了,皇弟怎么也不带他来让我们聚聚旧啊?如果不是发贴去请,怕现在连我也认不出来了。还是皇弟聪明,三年不见,竟一眼就认出童年玩伴来!」
明赞暗讽着,似乎大皇子德涵对宇文凌烈的身份抱着质疑,璨冀与宇文凌烈对望一眼,不由感觉有些奇怪,宇文凌烈是真是假,于他何碍?
「宇文凌烈见过大皇子,因草民身上有病未能及时拜见,让大皇子心生不悦,草地民实在惭愧,还望大皇子见谅。二皇子仁义慈怀,一听到草民身怀重病便把草民接入宫休养,这作法确实有些欠妥,等明日草民参见完圣上,自会返回于宇文家,请大皇子歇怒。」
坐在璨冀下方的宇文凌烈站起来向着句句带刺的德涵有礼的一躬,话里更是谦虚退让,这与三年前持才傲物的『天下第一才子』完全两样,一时以往见识过宇文凌烈风华的各位大臣都不由为之愕然。这真的是除了皇帝跟二皇子外,从不对人假以颜色的宇文凌烈吗?
「宇文凌烈啊!真想不到长大后的你竟如此懂事,相信你爹在天之灵也感到安慰吧!」大皇子得意地哈哈大笑,想不到这个傲视天下的第一才子终究还是向他屈膝了。
璨冀跟宇文凌烈闻言脸色一变,璨冀刚想说话却被宇文凌烈拉住,「我相信我爹娘一定会以我为荣的。在下先行谢过大皇子对宇文家的关心!」
「凌烈,你……」璨冀想不到阔别三年后的宇文凌烈竟变得如此陌生,这些冠冕堂皇的假话竟说得脸不改色,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傲气跟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