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群人不怕煞风景,绕到正面,继续看这小两口亲热。如意张了张嘴,突然扑到许林怀里,泣道:“许林哥,是我对不起你!”
“如意!”
“许林哥!”
本以为他们俩会深情痛吻一番,不料人家小夫妻只是抱头痛哭,并没有当着外人面进一步亲热的想法。弄得我很是郁闷。
他们哭了半天,许林这才想起介绍我们,两人千恩万谢着就快下跪。
小狼连忙上前扶住如意:“许夫人,你保重身子,不要行礼了。”说完,他走向窗口,向下张望,转身说道:“下面只有两个人看着。我先下去打晕他们,你们当中留下两个,假装如意和嫖客,其它人赶快先逃。”
小夫妻显然有些害怕。我上前安抚许林:“不用担心,我带如意先走,在后巷等着。你和小凌留下来假装嫖客,我们走后半炷香,你再下楼。”
“不能一起走吗?为什么要分两批呢?”许林一把握紧如意的手。
“你们俩情绪都这么激动,一起走难免要惊动漱花斋的人啊!”我的话让这对小夫妻双双脸红。
小凌在边上数着数:“哥第一个走,宋小鱼带如意第二个走,我和许秀才留下来扮嫖客,那扮妓女的就是……”
“啊!”叔父惊叫,马上拉住我说:“我可不要扮这个!”
原本是来买姑娘的,如今反倒让叔父假扮,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可为了帮助这对苦命鸳鸯,我大义凛然地对叔父说:“没关系。你只要躺在床上,什么也不要做。过一会儿小凌就会带你出去。”
“不行啊。”叔父眼里满是不愿意,但又碍于面子上过不去,支吾着说不上来。
“你想让黄少瞳重新重视你吗?”
我一下子就摸准了叔父的弱点,他颤声道:“想。”
我鼓励他坐到床前,又说:“要是你做成一件大事,他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叔父垂下眼睫,而后点头:“那你们快一点。”
我朗声说好。小狼已经急不可待地翻下楼去,只听两声闷响。探头一望,两个大块头已经倒在地上,小狼向后巷跑去。
我赶紧拉上如意准备下去,许林咳嗽一声,我识趣地放开他娘子的手,自己先跳下去,在楼下小心翼翼地接应。
许林把如意从楼上放下后,依依不舍地注视我们离开。我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突然有些哀愁。漱花斋离我们越来越远,我放下心来,慢慢地带她向后巷走。小狼在那里应该已经雇好马车。
他们夫妻俩是团圆了,那雨天呢?这许林其实楞头楞脑的,竟然有这么一个如花美妻,不甘心呐,茫茫人海,哪一个才是我的雨天……
“你有心事?”如意看我一脸迷茫,担忧地问道。
我惆怅叹道:“我一直喜欢一个人,可却不知道她在哪里。”
本以为如意会说我莫名其妙,不料她却耐心开导:“我进漱花斋时,也没想过能再见到许林哥。不要担心,是你的,总跑不掉。你的心上人,或许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我低头踢飞一块小石子,心想:怎么可能近在眼前,你都已经嫁人了。雨天应该纯洁无瑕、应该温柔体贴、应该善解人意、应该……
“哪个没良心的,乱踢石头?”
我猛然抬头,看到小狼一手拿着我刚刚踢飞的石子,一手捂着脑袋,怒发冲冠地寻找肇事者。
如意抿唇一笑,我赶紧回头大叫:“哪个小孩这么没家教,石头能乱踢吗?”
我心虚地朝小狼笑,他走来对我说:“上次我给你的那条绣龙的帕子呢?先还我。”
“为什么?”我心里不是滋味,不就一块帕子,还要问人家要回去。
“你留着也没用,我要给他们夫妻。”
“他们也用不着啊!”沈小狼偏心!送给我的东西还要转送别人。我背对他,怎么也不肯交出帕子。
小狼看我不肯拿出来,只好从身上取下一块漂亮的玉佩,交给如意说:“许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等许秀才来了,你们夫妻就坐车去京城。到了那里,就拿这块玉佩去尚书府,找尚书大人。让他给许秀才谋个文职,也好在京城继续备考。如果有人问起这玉佩的主人在哪里,请你不要说出我的下落。”
如意忙向小狼道谢。
我撅起嘴,他什么时候连尚书大人也认识了。莫非沈小狼过去是个大官家里的仆役,不堪重压才私自逃出来?
正想着,小凌和许林已经赶来。
“不是说好半炷香吗?你们怎么提早了?”我问道。
“许秀才等不及了,刚刚在房里坐立不安,快要疯了。所以我就和他提前来了。”小凌气喘吁吁地回答。
“不管这么多了。既然来了,你们就赶快上车!许夫人,你到车上把我说的话再告诉你相公。”小狼帮忙拉起车帘。
如意点头称是,和许林手牵手匆匆忙忙地坐上马车。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功德圆满!回家吃饭喽!”我热络地左手拉小狼,右手拉小凌,蹦蹦跳跳地准备回家。
“等等!”小狼一脸抽搐,突然叫道。
“干什么呀?”
“你不觉得,少了一个人吗?”
我使劲地想了想,加上自己一个个点过去。猛地尖叫起来:“啊!叔父还在漱花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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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瞳回来的时候,我已在黄府的祠堂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小凌躺在我旁边,口水流了一地,半个时辰前他还是跪着的。
我一推小凌,他一惊,突然起身,嘴里含糊道:“宋少爷回来了吗?”
“还敢说!都怪你这个没记性的胡涂鬼,叔父脑筋本来就不太好,现在还要一个人孤苦伶仃待在妓院,你叫他怎么办?”
眼泪刚在眼眶里滚了几圈,我一低头,却滴到了衣服上。
太可惜了!想到小凌已累积了大量液体充当眼泪,我忍不住着急地揉揉眼睛,等会儿用来博取同情。
“喂!你弟弟怎么笨成这样?是不是神童啊?”我望向小狼,他直直地跪着,一脸悲壮。
“你说呢?”
“我看肯定是!摆明的神经病儿童!”
“……”
回想刚才,我们送走许氏夫妇,猛然想起叔父还身陷漱花斋。我和小狼来不及责问小凌,立刻赶回去救人。不料那老鸨翻脸不认人,怎么也不肯交出叔父。
无计可施。我们只好对“拐走如意,成全许林”之事供认不讳,并愿意付双倍的钱作为如意的赎身钱。
那可恶的老妖婆竟不追究此事,但就是不承认叔父还在漱花斋。我急得撩起袖子准备和他们打架,虽然明知不是漱花斋的对手。可弄丢了叔父,回去也是被少瞳掐死。
横竖亦是死,不如壮烈一点。
本以为沈小狼会来帮忙,但他一听到对方说要报官,立刻拉着我回家,一起跪在祠堂里,任我怎么骂他胆小、懦弱也无济于事。
“玉杨呢?”少瞳一跨进祠堂立刻沉声低吼,“我刚刚接到传报,说你们早上和他一起出去,回来时只有三个人了!”
我们个个低首忏悔,不敢言语。少瞳拉来一个小丫鬟,急切问道:“宋少爷在哪里?”
那小丫鬟看他眼圈发红,手又被拽得生疼,一下子吓出了泪花,抽噎道:“宋少爷,宋少爷他……呜……”
黄少瞳踉跄一步,向小狼喝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们带宋少爷一起去漱花斋夺花魁,碰到那姑娘的意中人。看他们无比相爱,苦于无法相守,我们就用计放走了他们俩。宋少爷假扮那个姑娘躺在床上,等把他们送走后,才想起他还在漱花斋的上房里。我们去要人,老鸨否认宋少爷在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