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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杰退开一步欣赏,凌晨低着头站着,耻辱象硫酸烧灼他的胃。

  曾杰又上来把凌晨垂下来的衬衣衣角系在腰间,裤子再往下褪一点,完完整整地露出那个半圆形的臀部。

  少年的胴体,那样完美,伸手碰碰,只觉得那是造物主神圣的作品,不可亵渎。而镜子里的少年的脸,垂下的眼帘,没有表情的表情里有一种肃杀的恨。

  曾杰知道自己这一步迈出来,再也回不去了。



  凌晨站在那里,觉得凉。

  嘴巴里葡萄正在缓缓释放酸与甜,口水不住地分泌出来,每一下吞咽都怪异而大声。

  渐渐,被耻辱烧到麻木,凌晨觉得自己象一颗开花的树。

  站在大地上,伸开枝叶,把生殖器官举得高高的,举得到处都是。风来精子随风飞舞,飞得满山遍野,有时还飞到人的口里鼻里,令敏感的人流鼻涕发烧。

  我是一棵春天的树,我是一棵开花的树。

  凌晨知道他将永远记住这一刻,他曾在他面前露出臀部,无助地羞辱地站着。



  他在曾杰面前,将永远是弱者。

  永远。

  ***

  深夜,凌晨睁着眼望着窗外无穷的黑暗。

  门发出一声轻响,凌晨屏息,有人开门进来。

  凌晨闭上眼睛,那个人站在床头,轻轻抚摸凌晨的面孔,嘴唇轻触凌晨的额,鼻子,嘴,他的下巴,他的耳朵。

  凌晨的胃抽紧,他觉得恶心,觉得痒,觉得内心焦燥,渐渐觉得一股火要将他烧毁。

  凌晨的身体火热,曾杰的嘴唇感受到温度,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凌晨的眼里落下泪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眼角却泌出大滴的泪水。

  曾杰问:“生命是否充满苦痛?得到的所有,不值你的付出?”

  曾杰笑:“或者,只是你太敏感,一个吻,为什么会令你落泪呢?你看见过饥饿的非洲幼儿与秃鹫吗?你看那孩子,生命多么困苦,他却渴望活下去。这个世界,是不是一个荒谬的世界?”

  凌晨没有回答。

  曾杰紧紧拥抱那个瘦小的身子,他爬上凌晨的床,把凌晨紧紧抱在怀里,他在凌晨耳边喃喃:“给我一个拥抱,或者,只是让我抱抱你。”

  他把凌晨抱得那么紧,好象凌晨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而凌晨在那个紧紧的拥抱里,只感受到束缚,紧紧的,窒息的,不给他一口空气的束缚,在曾杰的所有话里,他只听到“生命是多么荒谬。”

  生命是多么荒谬!

  我是多么孤单。

  多么无助。

  多么冷。

  在那个紧紧的拥抱中,凌晨冷得象在冰水中,他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无边黑暗。

  曾杰说:“凌晨,我好想爱一个人,与被一个人爱。”

  深夜的钟声,孤单地响了一下两下,人在深夜所说的话,与白天是不一样的,哪个真哪个假呢?如果深夜所说的是真的,可是所有的事却都是在白天做为。难道我们每个人都是假的人?而那个真的人,不过是在深夜时分出来泣哭五分钟的无力的小东西?

  凌晨用冰冷的,让人清醒的声音说:“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曾杰咬他的肩头,凌晨痛得一抖,渐渐身体绷紧,伸手挣扎。

  曾杰一点一点地加着力气,咬下去。

  凌晨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痛得几乎要大叫起来。

  曾杰松开他。

  牙齿与手臂都离开凌晨的身体,曾杰笑:“我要把你变成那个人!”

  凌晨不敢出声,他的内心嘶吼:“你去死!”

  可是曾杰不会去死,凌晨伸手捂住背后的伤,手指都能摸到那一圈牙印,可是还并没有流血。已经这样痛还没有流血,若是伤一个人到流血会有多痛?

  曾杰抱着凌晨,把头埋在凌晨的肩上,就这样睡着了。

  这个中年的男人,竟然有一个孩子般的睡姿。

  凌晨问自己:“我是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他为什么不可以离开?是因为第一次离开时吓破了胆吧?十五岁,没有好地方可去,所有肯雇佣他的,都是肮脏低廉的地方,吃苦还是小事,没有保障,没有前途。对于凌晨来说,做一辈子饭店跑堂的,比做男妓更可怕。

  可是,现在他发现做一个男妓的心理冲击,实在超出了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凌晨瞪着窗外,看着渐渐透明的天空,微笑着同自己说:“其实你可以到饭店打工,然后小心地攒钱,然后自己开个饭店,做一个饭店老板,然后……”凌晨觉得那不是他生命的目标,如果生命里只有这些,他很失望。

  五 他的朋友喝醉了

  凌晨独自在家,有人敲门,从门镜里看,是张子期,凌晨隔门说:“我爸爸不在家。”

  张子期说:“我等他。”

  凌晨迟疑一下,期期艾艾地不想开门,这好比十五岁的少女还是不要放三十岁的男人进屋等爸爸的好,张子期不耐烦地敲了一下门,凌晨迟疑半晌,终于还是打开门。

  张子期自说自话地走进来,打开柜门拿出曾杰的红酒来喝。

  凌晨目瞪口呆地看着。

  张子期干掉一杯,瞪了凌晨一眼:“怎么?替你爸爸心疼?”

  凌晨后退一步,不知说什么好,要待不看张子期,挪开眼光,只用眼角扫他,却又象做贼,没办法,只得垂头不语。

  张子期窝到沙发里,过了一会儿,叹口气:“曾杰没娶你妈妈时,我们天天到这里喝酒,告诉我,为什么他们都想娶妻?能得到幸福吗?”

  凌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张子期一边喝酒一边轻声哼歌,凌晨细听,是那首:“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转回头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张子期招手:“过来,陪我喝一杯。”

  凌晨后退,笨拙地说:“我爸爸不让我喝酒。”

  张子期那一口酒差些喷出去:“你爸爸不让?呵呵呵。”

  凌晨忘了,张子期是知道他们父子的,张子期沉下脸:“坐下!你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看我不抽你!”

  凌晨一吓,再退一步。

  张子期把手里的酒杯扔出去砸他:“你他妈当我是色狼啊?我喜欢男人怎么了?你还喜欢女人呢!你见到母猪会不会扑上去?”

  凌晨被酒杯打中,虽然不痛,那被人扔了一下的感觉令他生气,他忍不住怒道:“你才是母猪!”

  张子期讽刺地:“我是公猪!”

  张子期骂道:“你猥猥琐琐地做什么?我只同我爱的人上床!我不会随便看见一个长相过得去的男人就想干他,我也不喜欢棒棒糖与小白袜!”

  凌晨被骂激了,一时血冲上头,忍不住怒叫:“你变态!”

  张子期这下可气坏了,冲上去捏着凌晨的脖子用力摇晃:“你他妈说谁变态?与众不同就是变态?别人有妈,你没妈,你变不变态?”

  幸好门响,曾杰进来,一看这情形,吓了一跳:“干什么呢?张子期?到我家里行凶,你找死啊!”

  张子期松开凌晨,告恶状:“这小混蛋骂我变态!”

  凌晨气得:“是你先骂我是母猪的!”

  曾杰哈哈笑:“你咋会是母猪呢?顶多是公猪。”凌晨气倒,料到在这两人面前得不了什么好去,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曾杰回过头来同张子期说:“你要打我儿子主意,咱十来年的交情,就完蛋了。”

  张子期道:“早在你娶老婆时,那狗屁交情就已经完蛋!”

  曾杰叹口气:“柏林的婚礼,你不能不去。”

  张子期高声道:“我过马路让车压断腿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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