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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有没有不苦的爱情?男人遇到女人,相爱结婚生子白头到老,一定有吧?只是这样的爱情不为人知。为人所知的爱情没有不苦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梁祝,孔雀东南飞,连李隆基那样一个皇帝也不能免除看着爱人“辗转马前死“的惨状。

  凌晨望着半空:“我会回来看你的,我的左脚不肯动,我的右脚会自己蹦着回来。”

  曾杰低声道:“别折磨自己好吗?不要同自己对抗了。”

  凌晨笑问:“要我放弃哪一边?”



  曾杰说:“顺从你内心的愿望,而不是别人限定的那些道德标准。”

  凌晨仰头:“那成了一个什么人了?”

  曾杰淡淡地:“天使是无法在人间存活的。”

  凌晨慢慢仰头,倒在曾杰怀里。如果被爱也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你会不会接受。

  ***

  开学了,曾杰把凌晨送到宿舍门口,没有下车,他问:“能行吗?”



  凌晨愣了愣,想起动画片里的声音:“到这里了,就到这里。”他笑笑:“没问题。”集中营都有活人,人在没的选择时,可以忍受一切次于死亡的痛苦。

  肩上扛着行李,站在宿舍门口,黑色的走廊一直黑黝黝地伸向看不见的黑暗中,凌晨有一点胆怯,走廊里潮湿发霉的味道让他觉得冷,他禁不住回头,曾杰的汽车已调头,然后绝尘而去。

  整个人好似被抛到孤岛。

  凌晨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宿舍,看起来不会超过十二平方的小屋里摆了六张床,凌晨在那一瞬间已经倒吸一口气,天,六个人住一个屋!一刹那儿让凌晨想起儿时去农村,看到人家一家五六口人睡一个通铺的情景。凌晨把包放到自己床上,他居然住上铺,那么,平时在哪儿坐呢?坐在别人的床上吗?屋子里不知什么味道,凌晨想捂住鼻子,不过,他将在这里住上三年,然后如果幸运的话,还要去大学住四年,不可能七年的时间都捂着自己的鼻子度过,凌晨站在宿舍里,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尖叫一声,跑回家去。

  三十三 我到底想要什么

  六个人在一屋睡,这情形不是不古怪的,六个陌生人忽然间一下子要在一个屋里睡觉,多少亲父子亲母子都多年未在一个屋里睡过了。

  凌晨心里的不安又隐隐抬头。

  那种惶恐的感觉,在白天可以用理智压抑,可是到了夜里,意志力需要休息,理智退却,恐惧立刻入侵。空虚的后背,没有依靠,好似又一次在空中坠落,凌晨裹紧被子,慢慢将后背靠在墙上,坚实的墙壁令他多少有一点安心。

  在黑暗中,凌晨绝望地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紧我,紧些再紧些。

  已经很久没有困扰过他的恐惧又出现了,没什么特别的画面,只是平地上有一个井一样的深洞。

  那是一种别人看来极其可笑的恐惧。

  如果你看到一张纸上画着一个井,你只会联想到渴与水,可是凌晨会真切地感到坠落的恐惧。只要看到类似井,悬崖,高楼,深洞的东西,凌晨就会感到恐惧。而且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恐惧,就象一个人孤身在坟地里想到鬼的那种恐惧,无法克制无法承受。

  闭着眼睛,凌晨的眼前总是出现一个深井,然后他看到自己失足跌落,然后一头冷汗,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月光,让真切的视觉驱走可怕的幻想。可是那恐惧令得他心脏狂跳,呼吸急促,他吓得一头冷汗,不敢闭眼。

  无数次,睡意袭来,昏沉沉几欲入梦,眼前就出来一个井,然后是无穷无尽的坠落,吓得凌晨想尖叫的坠落,后来只要眼前一出现一个井,一个山崖,凌晨就会一抖,瞪大眼睛。

  那情形好似刚睡着,就被人在耳边大吼一声,或是锣鼓侍候了。

  如此往复,折腾到半夜,凌晨绝望地想起曾杰。

  救命,曾杰救命!

  然后流下泪来。

  夜寒如水,没有人再拥抱他。

  第二天一早,闹钟准时响起,凌晨不过刚合上眼睛,挣扎着不肯在第一天迟到,勉强起身,直觉眼前金星乱冒,凌晨抱着被子呻吟五分钟,起来穿衣服。

  一天的课下来,凌晨已经半昏迷了,见到床就想躺上去,可是真的躺上去了,又过了困劲,屋里桌椅碰撞声,人声,想睡是不可能的,集体生活,一点自由全无。凌晨觉得自己快疯了。

  神志渐渐不清,马上就要睡着,听到同寝的张欣喃喃地不知在抱怨在什么:“不好使,油乎乎的总象洗不干净似的。”

  然后,李欣尖叫:“天,你在用什么洗脚?”

  老实的张俭回答:“肥皂呗!”

  高声:“肥皂!不可能,看这上面的字母,这是某某牌的洗面皂啊!”

  然后笑了:“你不会真的认为凌晨会用肥皂洗脸吧?”

  张俭呆了一会儿:“谁会注意别人用什么洗脸?”

  李欣耸耸肩:“因为我想不到男生会用这种东西,这是某某的化妆品专柜卖的,好几百元一块。”

  张俭一呆,立刻惊道:“你胡扯,你真能吹牛!”

  李欣“切“一声:“又不是我的,我吹牛做甚?”

  张俭喃喃:“不可能,几百元一块肥皂!”

  李欣笑:“快放回去,凌晨那厮好似有洁癖,你用他的洗面皂洗脚,他说不定会杀了你。”

  凌晨闷哼一声:“我还没睡着,老兄。”

  李欣暴笑起来,张俭尴尬地:“对不起,我不知道……”

  凌晨探出头:“不知道什么?那是李欣胡扯逗你呢,谁用那么贵的东西,这不过是块好点的肥皂。”

  李欣跳起来:“你看这上面的字母,你去商店看看。”

  凌晨笑:“不去,我又不逛化妆品专柜。”

  李欣气红了脸。

  睡不着了,凌晨决定躲开气急败坏的李欣。

  阳台上微风阵阵,隐隐地有点草香,在室内久了,嗅到外面的空气,觉得有点甜。

  张俭出来:“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吗?”

  凌晨倒笑了:“那重要吗?”

  张俭明了:“不重要。”

  不过,不能再借凌晨的洗面皂洗脚了。

  凌晨望着不远的小森林,那里面有一男一女偷偷接吻,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着嘴唇,凌晨觉得口干,温柔的接触,小心地柔软地轻碰,凌晨掩住嘴,上帝,为什么嘴巴会自动记起同那个人的吻?而且,看起来肉体是无限享受的,毫无厌烦的。

  张俭也看到了:“哗,真过份,当众表演。”

  凌晨笑了:“没有女朋友吧?没接过吻?”

  张俭微微有点忸怩:“唉,一直学习哪有空胡思乱想。你呢?”

  凌晨愣了一会儿:“我也没有。”没有女朋友,可是,接过吻。

  凌晨再一次忍不住擦擦嘴,有没有能看出来,这张嘴吻过别的男人的嘴?

  张俭拉他:“进屋吧。”

  凌晨微微一挣,随即忍住了那种要推开张俭的冲动的。

  凌晨对于身体接触有一种病态的厌恶,即使只是别人的手拉他的手臂,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都让他感到异样并厌恶。也许是因为过早的亲密接触让他的身体敏感,一个敏感的身体,对于任何触抚都有感觉,这种感觉,令凌晨厌恶。

  可是,与人交往时,难免会有身体接触,尤其是在一个十几平的斗室里,住着六个人,想不接触到别人的身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得忍受罢了,凌晨再一次知道自己已经是非主流人士。连正常的人际交往,对他来说,都成了痛苦,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并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恩人曾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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