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两天没回家了吗?」
看他错愕的神情,陈娉婷兀自垂眼苦笑,「不知道吧……因为你从来也不曾在意我是否回家……有时想想,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厚脸皮的女人,硬是搬去人家家里,将主人赶出主卧房,自己睡大床……」
这个形容方式,对她太不公平,刘邦奇忙道:「妳不要这么想……」
「我妈前天从楼梯上摔下来,送进医院。」
「呃!陈妈妈她……」
陈娉婷完全不在乎他的反应,怔怔道:「我赶去医院照顾了她一天一夜,我真的很累,很累,很想找人来接我回去,」她的双眸再度浮出水气,「可是昨天,我打电话找你,打了一个晚上……你却关机了……我回来,看你睡在沙发上,身上……都是同样的香味……」
刘邦奇想到昨天送丘晨星回去,为免邱丰玉吵扰,便将手机关了起来,然后帮他擦澡,最后……做爱……他心口突地怦怦跳了起来,抬头,见陈娉婷泪水滑落,心一慌,羞愧的不敢与她对视。
「从一天变两天……我不知道哪一天,也许你再也不回来了……那我是不是真的成了乞丐赶庙公了?」
陈娉婷感伤的笑了起来,顺手也抹去了泪水。
「娉婷……」看她这逞强的模样,刘邦奇实在心疼万分,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陈娉婷凝视着他,缓缓将手抽了回来,「牵着我的手,说对不起,你不觉得很可笑?」
刘邦奇的心狠狠一抽,然而,他只是垂下了眼,默认。
其实,他更希望陈娉婷就在这餐厅里,对他疯狂咒骂,翻桌打人,他不在乎在她面前失去面子,因为,他已没有脸再面对她。
可是,陈娉婷毕竟没有,她一直的逞强着,用时间磨消了对于这段可笑婚姻的愤怒,成全了他。
刘邦奇按了几次电铃,不见门开,拿起手机才想拨,身后一个脚步声接近,回身一瞧,当场倒抽一口气。
「你来了……」叶建彬穿着相当时髦讲究,但一脸疲惫,手里一个袋子散发阵阵香气。
「既然你都在了……我走了。」叶建彬把袋子递给他,「这是广东粥,给他的……如果你不爽,就把它扔了。」
「他……好像不在。」刘邦奇没有接过来,深吸口气道。
叶建彬翻翻眼,隐含着一股怒意的走到门口,用力拍了拍门,「Altair,你开门,刘邦奇在外面!」
这样的呼叫方式,令刘邦奇份外尴尬,却又有些小得意,只是门依然没开,叶建彬拿起手机,拨了起来,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接起。
「他或许出去了?」
「他不可能出去,他好不容易跟Leo调到礼拜三休全天,就算你没来,他没睡到翻天就要偷笑了!」叶建彬再用力的拍了几次门。
刘邦奇看他的脸色越来越焦虑,不禁有些茫然--他根本无法知道叶建彬为他焦躁的原因。
和丘晨星的相处,只有每周的礼拜三,每次除了做爱,还是做爱,就算闲聊也不深入,当刻的感觉是那么亲密,但,现在站在他门口,才发觉彼此这么生疏……或者说,自己对他这么漠不关心!?
「妈的,不会又给我喝酒吧!」叶建彬在身上翻找出一串钥匙,挑了其中一根,然后朝着他若有意谓的看了一眼,刘邦奇登时明白,他之前顾念自己的立场,不想拿出钥匙,但现在事态紧急,只好逾越了!
刘邦奇送给他一个理解的微笑,心里却不舒服至极,然而,更糟的却还没完。
两人一进去,屋里果然飘散着浓浓酒气,叶建彬登时失了理智,不再理会刘邦奇的存在,自顾冲到丘晨星房里。
床上没人,浴室却开着,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待叶建彬走进,发觉丘晨星全身发红,双目紧闭,赤裸裸的摊在浴缸里,而莲蓬头高高挂着,正朝他洒着热水。
「Altair,Altair!」叶建彬拍了拍他涨红的脸颊,他只是含糊的应了声,浓重的酒气登时扑鼻而来,视线扫到浴缸边,放着一包剩余了一些白色粉沫的夹链袋。
叶建彬狠狠骂了一声,顾不了全身穿着讲究,手一伸就想从水里将他抱出来,突地手臂一紧,身后传来刘邦奇压抑的声音,「让我来。」
叶建彬心一跳,回头与他对视,气氛僵持一阵,最后终于一脸怏然的闪身出去。
尴尬的三人关系,令刘邦奇心乱如麻,一时间也理不清,直过一会儿,才捋起袖,伸手进水里将他抱出来。
一将全身湿淋淋的丘晨星放在床上,叶建彬随后就递上浴巾及吹风机,然后『识相』的走到一边,抽起烟。
气氛诡异,刘邦奇却知道这不得不承受,只专心帮丘晨星收拾着,最后,实在忍不住心中蠢动的疑虑道:「Altair……他……常常这样吗?」
「你是说喝酒还是嗑药?」叶建彬淡淡反问。
他喝酒,刘邦奇能体会,但他会去嗑药确实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他一直会去吃那种东西吗?」怎么自己完全没发觉呢?
叶建彬深深看了他一眼,「本来没有,半年前开始的,嗑过几次都被我发现……后来我不放心,干脆搬来和他一起住。」
这算是解释了当初他们为什么同居吗?而他带着责怪的目光瞧自己,难道……Altair是因为……刘邦奇怔怔而立,不敢往下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丘晨星已盖上被子,安稳的躺在床上。
叶建彬拿起手机,走到一边,不知对谁凶狠的发飙着,隐约听来,好像是在骂那个人拿了这些毒品给Altair,然后就是不断威胁要他好看之类的。
直到此时,刘邦奇才能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全身发红,呓语不断,昏迷不醒的他。
「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情份?」不知何时,叶建彬僵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你只是想找一个精神慰藉,麻烦你去找别人!」或许见他迟疑着,叶建彬顿了顿道:「你知不知道,自从你每周三来找他,他就像个疯子一样,情绪时好时坏,星期二可以整天开开心心,到了星期四,又像谁欠了他八百万……」
刘邦奇没有针对他的话做响应,而是抬眼与他四目相对,神情从未有的森然:「听说他姐夫被倒了帐,然后向他借了很多钱?」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不相信他说的话,」叶建彬冷嗤一声,「你就不怕我和他串通起来,一起骗你?」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只好认了!」刘邦奇深吸口气道:「我想知道,现在他身上到底背了多少债?」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深深震撼了叶建彬,好半天才一脸忿然道:「不知道,大概七八百万吧!」
「这、这么多,」这个答案令刘邦奇有些吃惊。
「你结婚那天,他从那家餐厅回去,她姐就跑到他家来哭了,说什么他姐夫开的公司被倒了钱,然后他们为了周转,向地下钱庄借钱,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要债,如果不还,会被五马分尸什么的,所以他那天就把身上的钱全交了出去,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万……我看,他这几年存的都没了!」
「向地下钱庄借钱?公司都开了,怎么不会去银行借!」
「还说呢!他姐夫上个礼拜拎着两个六、七岁的女儿,跑到我们店里来找Altair继续借钱,Altair跟他说,他身上没有钱了,他竟然说,他做这一行的,要赚应该满快的!」叶建彬越讲火气越大,「妈的,好赚自己怎么不去赚,有本事,叫他老婆下海,不是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