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并没有绝对的是与非。”
“这我当然知道。”
“既然如此,你便该了解,世上有一种人就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坚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好请求别人帮忙。”比如她的责任便是防卫盾,专职于“那人”失控行使暴力行为时,出面阻止,并救走伍馡。这工作本来是她父亲负责的,两年前杨父意外身亡,才由她接手。
初始,她与君问晑有相同的想法,凡事当事先防范,哪有事后才来补救的道理?可接触伍家两年后,她有种深深的感慨,一个心结的起源必不止一项原因,所以要解开它,也需面面俱到,单方面想成事是不可能的。
之后,她开始等待时机,但愿有朝一日,天时、地利、人和,她能一举解开此椿悲剧。而君问晑就是她等了许久才等到的或许可用的契机。
他眉间蹙起一座高山。“请你说详细一点。”没头没尾的,谁听得懂?
“除非你已彻底觉悟,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事关一个家庭的隐私,哪有任意告诉外人的道理?
“你要我觉悟什么?”
“这就要你自己去思考了。”
连个方向也没有,叫他如何找出答案?被逼急了,君问晑忍不住开口。“不管怎样,我都无法再放任小馡留在一个如此危险的地方,我要带她走。”
“可以啊!只要她肯跟你走。”杨芷馨凉凉地一耸肩。“问题是,她肯吗?”
怕是不肯吧!君问局自己清楚,他尚未得到伍馡全部的信任,不过他不会死心的。
“我可以去探望她吗?”养宠物也要有耐心,而这方面的经验他很多。
“请便。”杨芷馨甚至好心地告诉他伍馡养伤的所在地。“她在地下室的医疗室里,你从仓库的楼梯下去,转过酒窖,会看到一个木门,你在门上敲三下,两长一短,自会有人帮你开门。”
“多谢。”他径自走了,也不想问她为何伍家会特地在地下室辟建一间医疗室,反正理由只会有一个:等着医治被打个半死的伍馡。
真是疯了!不想办法捉住那个打人的人,看是送精神病院治疗,或者送警查办都可以,偏要搞这么复杂,连一个问题也没解决,真是浪费时间、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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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智在空中飘,任凭伍都如何呼喊,它就是不回来。
到底是怎么了?她觉得好累,身体重如盘石,四肢痛麻得好象不是她的。
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这样的感觉好熟悉,似乎经常出现;是什么呢?
浑沌的脑子拚命转着,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盘美味的牛肉烩饭上。
中午,君问局特地为她准备午餐,那专属于她的食物一直是她的最爱。
她把它们端到日光室里享用,正吃得开心……
啊!记起来了,她看见君问晑跟几名男女说笑得很开心;那开怀的表情是他与她在一起时从未出现过的。
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与君问晑间的距离好遥远。
然后,也不知是何种情绪的驱使,她跟踪他、祈祷他不会因为她无法与他畅快地聊天而离开。
如果他想谈话,她愿意学,或许还需要很多时间,但只要他肯给她机会,她一定会努力;拜托他别走、拜托……
当她正在心里呐喊的时候,那总在不知不觉间出现的闷棍兀自兜头打了下来,她没发现,连挨了几下,昏了过去。
再清醒,嗯,果然是在地下室的医疗室里。
八成是家里某个下人带她来的。哼,老爹有钱就是有这个好处,可以请一堆人在家中晃,不论她挂在何地,总有人不小心路过将她顺手捡起、送医疗室治疗。
不知这回是谁捡了我?才这么想着,一道平稳的喘息声在她耳畔响起。
好难得噢!家里的人都晓得她不爱人接近,昏迷时被扛被抱是不得已的,一旦她清醒,谁敢触犯她的领域,定咬不饶。
所以他们通常是捡了她,丢进医疗室里,急救完毕就不管了;今儿个居然有个不怕死的胆敢轻捋虎须,她想瞧瞧这位仁兄长什么模样?是否生了三个胆子?
辛苦地撑起疼痛的身躯,她垂眸下望,倒抽口冷气。
是君问晑,趴在她床边睡觉的人是君问晑。
这么说来,今天救她的人是他喽?他回来找她,他没有要走。
她感受到内心的喜悦,像一颗石子投入她心湖,激起一圈圈欢愉的涟漪。
这一刻,再多的伤害她也不觉得难受了。
“咦?你醒啦?”听到抽气声,君问晑惊醒,迎上她圆瞠的双眸,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那浓浓的关怀让她冰冷的心湖不由自主融了开来。
“怎么样?还好吧?有没有哪里痛?”太高兴了,他一时忘了她的忌讳,两手捉着她的肩膀,前前后后检查着。
他的碰触让她身子一僵,但随即,他掌心火热的温度又舒缓了不适。
好奇怪,她为什么不敏感了呢?她不是最排斥肌肤接触的吗?
但与他亲近她只觉平和,而这种感觉是她十年来不曾尝到的。
确定她无大碍了,他摸摸她的头。“你也睡了大半天,该是饿的时候了,我煮了粥,这就端来给你。”说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她目送他离开,复疑惑地望了望自己的胸膛,怎么……它突然又抽痛了起来?
是病了吗?还是因为受伤?拉开前襟一瞧,不见伤痕。就说嘛,她很懂得自保的,心口是人身要害,伤不得也,因此她一向将这部位保护得很好,凡人轻触不得。
可既然没挨打,为什么痛?而且……还在痛耶!
“小野猫。”忽地,君问晑亲昵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伍馡见到他爽朗的脸庞上笑颜坦荡,散发着一身阳光气息,光瞧就知是个好相处、又热心的人。
他看着她的眼神总是温暖又愉悦,像是……他很喜欢她、很疼宠她似的。
莫名地,她胸口的痛停了。
他端着一只大大的托盘,上头有一大锅的粥和两份餐具。
“来,这是草鱼粥,生病的人吃最好了。”走近她身畔,他边说,边舀了一小碗给她。“你要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她从他的脸望到他的手、那大掌间的碗;俏脸蓦地烫红,抢过碗,还是自己吃吧!
君问晑笑望着她。“小心烫。”
她不大怕烫,不过她无法应付鱼刺,所以她不喜欢吃鱼。
悄悄地把鱼拨到一边,原想趁着他没看见时丢掉,偏偏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鱼很新鲜很好吃的,你试试。”他劝道。
她不自觉地皱眉嘟嘴。再好吃的鱼,会刺人她就不喜欢。
他瞧着她排斥的表情好半晌。我没骗你,不然你先吃一小口看看上他拿筷子挟了一小块鱼肉送到她嘴边。
那玩意儿光瞧就知没有刺,她张口吃了。
只要她不挑食,他就很开心了,立刻又喂了她好几口,她一一吞下。
“是吧?真的好吃。”见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忙不迭又挟了一块到她碗里。
这会儿她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怎么?太多了吗?”
她拿汤匙敲着鱼肉上连着的大块鱼骨。
他恍然大悟,她不是讨厌吃鱼,而是受不了鱼刺。“要不要我帮你将鱼刺挑起来?”
她立刻把碗、连鱼送到他面前。
君问局轻笑一声,拿起筷子,帮她挑起鱼刺。
他的手很大,但动作却很俐落,她瞧着他将鱼刺一根根挑起,小心翼翼地就怕有个疏失,她会被鱼刺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