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的声音受到干扰,断断续续的失去强悍霸气,有如被风吹散般逐渐远去,散落在缥缈的海面,植满奇花异草的小岛转眼便成一小黑点。
迷雾散去,腾空的魂魄慢慢回到栖身的躯壳,耳边传来声音迥异的男音,似安抚又似怜惜地轻柔低喃,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是他吗?
那个说为她动心的鲁男子。
羽睫掀了掀,睁开眼的一瞬间,她看见走开的伟岸背影,正想扬声一唤,但干涩的喉咙哑得发不出声音,似火烧灼般干渴。
再定神一瞧,幻影不见了,苦笑的嘴角微微扬高。一个满身罪恶的人凭什么获得幸福,她太异想天开了,以为有一天青鸟会降临身上。
没有人会爱她的,她是受诅咒的恶灵,谁敢靠近就注定不幸,无法安息。
“早知诉你吃草是不健康的行为,人要活力十足就得勤吃肉,瞧你瘦不拉几的像个非洲难民,不知情的人还当你刚从伊索比亚回来,浑身的肉全贡献给土人小孩了。”嘲讽的话语拉回她的思绪。
“谁?”谁在说话。
“除了我还有别人吗?可别说有别的男人在追求你,先报上名来,我将他碎尸万段后,你就不会有怀念他的时间。”他一个人会独占她所有视线。
高大的身影由浴室走出,手中多了一条拧干的湿毛巾,狂妄自大的神情多了一分狰狞。
“是你?!”她惊讶的睁大眼,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男人是她以为的幻影。
“就是我,南宫焰,有没有欣喜若狂想冲上来献吻的冲动。”他的胸膛宽厚结实,禁得起她大力冲撞。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神智尚处混沌,力不从心的感到疲累。
阮深露只觉得全身无力,仿佛刚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力尽而虚脱,发软地无法再移动半分,连大脑也停止思考。
她像打了一场硬仗,输赢未定即被人从厮杀的战场拉出,虽然身上看不到一处刀伤剑痕,但元气大伤几乎夺去她半条命。
跟自己打仗备感艰辛,梦里的她既强大又懦弱,总是一次又一次屈服于体内的兽,慧剑难举地看着自己走向布满荆棘的道路。
“相思难耐喽!想趁着夜深人静偷香窃玉,而你……嘿!嘿!只能任我为所欲为,求助无门。”南宫焰半真半谑的笑道。
阮深露知道自己不该笑,可此时她竟扬起嘴角。“私闯民宅是犯罪的行为。”
湿热的毛巾轻拭过眉眼下颚,莫名的激越混着热气冲向心田,那抹久违的温暖渗入她以为早已经没有感觉的胸口,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他深邃的眼在笑着,举止轻柔地擦拭她黏人的冷汗,给了她温柔的错觉。
如果这是梦,她宁愿不醒来。有多久没人在一旁照顾她,把她当成手中宝细心呵护了?这份窝心会叫人眷恋,衍生不应该的情愫。
她还能爱人吗?
“好吧!捉我去关,反正我做的坏事不只一桩,足以宣判死刑。”他倒是洒脱,肩一耸,平举双手好上手铐。
一听到“死”,阮深露的身子突然一晃。“不要拿死开玩笑,有时候会成真,你……你在干什么?!”
“抱你。”她太瘦了,骨头多过肉。
是的,抱她,但是……“你是闯空门的贼。”
“所以呢?”
“你不能抱我。”她会依恋拥抱的温度,再也忍受不了孤单冷清的空乏。
南宫焰无赖的咧嘴一笑。“因为你在发抖,你需要我,小露。”
她的表情让人好心疼,像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茫然无依的窝在角落里呜咽,不知希望在何方地看着属于别人的幸福。
揽臂一拥不需要理由,谁教她娇弱得彷若风中的百合,让人想抢先摘下,免得招来更多觊觎的竞争者,徒使芬芳失色。
“你怎么知晓我的名字?”猛地一惊,阮深露挣扭地欲推开他。
“有心就能上达天听。”他拍拍左胸,夸张的大叹口气。“要查你的名字有何难,你不晓得我跟灰姑娘的神仙教母很熟吗?”
一阵笑意涌上喉间,她又极力压下。“胡扯。”
“天下事无奇不有,我就看过有人会隐身,甚至和鬼交谈,你要抱持虔诚的心去相信我们的世界。”他一派正经的说道。
“真有这种事。”隐身?
“不要因为你没亲眼目睹就心生怀疑,天底下有很多事是没有答案的,譬如灵魂的重量。”这方面留给玄学家去研究、发现。
“世上有灵魂的存在吗?”她问得轻,似在说给自己听。
“有。”南宫焰肯定的点头。
“有?”阮深露的眼神很困惑,不懂自己为何在他面前说出心中悬挂的疑虑。
“等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后,我就带你去发掘生命的奥秘。”反正龙门奇人异士最多,足够她惊奇连连地大开眼界。
有异性没人性的火使者已经开始盘算起该如何算计他的伙伴,“奇珍异兽”总要供人观赏,放到发霉是一种浪费,物尽其用才符合经济效益。
“嗄?!”她几时答应要当他的女朋友了?
“不用担心你虚弱的体质,我一定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那些牛饲料偶尔吃吃没关系,别再把草当主餐,从现在起你的健康就是我的责任,不出三个月,保证你变得珠圆玉润……”
“等一等,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他的话好多,搞得她头昏脑胀。
南宫焰一脸体贴的扶着她的腰,笑得好不亲切热情。“什么事?”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她刻意加重语气,提醒他的自以为是。
“这是问题吗?”他反问,深幽的瞳眸中反映出一抹好笑。
不是吗?
阮深露觉得她快要疯了,平静的日子正惨遭暴风雨侵袭,她站在暴风眼中,看着周遭的事物飞离原位,四分五裂。
“再请问你一件事,你是怎么进来的?”她好累,只想尽快回复原来的宁静。
南宫焰的视线一转,脸上毫无愧疚,她顺着目光一看,顿时错愕得说不出话,从门户洞开的大门可直接望见花岗石铺砌的楼梯,被拆下来搁放一旁的镂花铁门和桃木门板似在嘲笑她的迟顿。
这……这目无法纪的小偷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居然毁了她精心挑选的门。
“我敲过门,无人回应,所以……就变成这样了。”不能怪他,这门的设计太烂了,“轻轻”一推就倒了。
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现在、马上、立刻,将我的门装回去,不然,你很快就会知道弱质女流有多大的力气敲破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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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深露家不大,三十坪不到,屋龄二十年,是幢位于陋巷的双并七层楼公寓,一层楼有四户住家,她用贷款的方式买下最便宜的一间。
四楼之四,其谐音为人所忌讳,因此原本出租的房东才低价售出,让她顺利的成为有壳一族。
她怕黑,更怕狭小的空间,所以她的房子内部空间一目了然,一开门便是枫木色地板,一张沙发,一张茶几,厨房和餐厅连在一起,流线型弧状吧台隔开和卧室的距离,床就摆在沙发后头。
除却大门外,屋内找不到一扇称之为门的东西,浴室甚至是大敞的,无任何遮蔽。
由此可见,她从不邀人来作客,也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她的世界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遭到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