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只是在去你家的途中路过这里,没想到居然在冬之门祭典上遇到你。」巴尔卡司说出他的惊讶。
「这样啊?」有些心神不宁,我急切的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视角看到那个正趴在栏杆一角兴味盎然地看着远方演出的女性:「她是你的女伴?」
「姑且……可以这么说吧。」他的表情有点暧昧:「你不介意我带她去你家吧?」
「当然不介意。」我笑笑,收回视线的时候掠过在墙边接受纳贝蓝治疗包扎的男人,不由皱起了眉头,「那正好等明天一起回去好了……」
「说起来我真是没想到你还会来冬之门的祭典……」巴尔卡司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我听到了。
轻笑,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接着,他略微提高了声音:「说起来……刚才的情形还真是危险。你的傀儡……」
「我说过,是他自己太笨了。」我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声音的响度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突然觉得塔楼内的空气有点憋闷,我放巴尔卡司一个人站在那里,走到窗外的平台上。
很冷的夜风吹拂着我的长发,擦过皮肤……手指接触到的栏杆表面冷得像冰。
没错——是他太笨了!
为什么?冰冷的栏杆表面居然去不掉我手上残留的温暖,刚才被扑倒时,从男人身上传达过来的温暖。
耳中,仿佛依旧能听到那个含着顽固的声音叫出我的名字,流畅的……
启口,我不让声音逃出我的喉咙:「居然为了救我这个不会死的家伙而受伤……笨蛋……」
拉长了视线,远方的舞台上正迎来祭典的高潮。法术和自然的力量结合在一起,风元素现出了点点银芒,在风中上升着,伴随着术士幻化出来的冰雪之龙。
第七章
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打窗户。
细小的声音,零碎的、纷乱的,仿佛可以在想像中看见那些小颗粒撞碎在玻璃上,划下断续的线条。
啊……下雨了。
闭着眼睛似乎也能看见什么,那本是谁都不能看到的地方。府邸的东翼走廊看起来不像是闲置了一百多年的样子,地毯因为年代久远而呈现一种近似干涸血渍的暗红,仿佛还能隐约透露出一种腥味。
一双赤裸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踌躇的步子没有向前,只是在原地移动着。
不安让独自站在宽阔走廊里的男孩直直瞪着眼前的黑暗。
黑暗回望着他。他好半晌才发现自己注视的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像。画像里的老人在威严中却有说不出的悲伤,注视着每个在走廊里停留的人。
收回视线,男孩继续看向自己的面前三十六步的距离,那扇巨大的门。
黑色的门板上用红色与金色勾勒出线条和图腾,像是某种古怪的咒符。
力量……从门和墙壁的缝隙里流泻出来,一种让他感到浑身发颤的寒冷。
交错绞着自己的手指,他很想现在就转身跑开。大门在背后六十四步的地方静静敞开,他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吹进来的寒风。
另一边墙上是高大的窗户。太高的窗台让他没办法看到窗外的景物,只能由轻微的敲击声中知道下雨的事实。
微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把玻璃上的雨水痕迹化为暧昧的阴影投射在地板上,看起来像是某种不祥的刮痕。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了?脚开始酸了,他交替用两只脚为重心站立,让自己能够省力一些。
当他第十三次交换双脚重心的时候,面前的大门打开了。
古老的门轴发出艰涩的声响抗议,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门后的阴影中走出,站在墙壁的影子里,小男孩能从打开的门缝中看到那个带他进来的女性用一种古怪的姿式坐在一张椅子上。
但那重要,因为男人开口了。
「瘦弱的孩子。」不满的口吻,像是在自语。
「对不起……」小男孩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然后,走路声通过地毯的传播被他感知。一只大手碰上他的脸颊,让他抬起头来。「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孩子……我记得这双眼睛。」手的力量加大了,让他有点疼:「是她教你的?用道歉来躲避可能的麻烦和危险?」
「我……」
「你的眼睛和她一样。」没让他继续说下去,男人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回答:「没错,它就是喜欢这种。」
「它?」细小的疑问在心中,没有出口。
「它很喜欢的类型……瘦弱的、有着这种眼神的孩子。我也很想看,这双漂亮的绿色眼睛被染成金色的感觉……」手松开了,男人在窗外透入的影子里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卡克伊……」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男人笑了。「卡克伊啊?她给孩子起了个真不错的名字。」一串轻笑,似乎那个名字是什么很可笑的东西一样:「那么,知道我是谁吗?卡克伊?」
点头表示知道,男孩直直地看着那双凝视他的金色眼睛:「知道……父亲。」
那两个字说得很艰难,但还是平稳的。
黑暗的走廊里,只有那双金色的眸子注视着他,牢牢的、注视着他。
因为光亮而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晃动的灯火。油灯……吗?
在矮几边上直起腰,纳贝蓝露出抱歉的表情:「抱歉,卡克伊少爷……吵醒你了吗?」
原来,我在书房睡着了?
「不……还好你吵醒了我。」微笑里面有一种苦味,我伸手抚过额头,毫不意外地摸到了汗水。
又梦到了那个……很久以前的梦,我还以为那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但事实却证明了那只是我的奢望。
把合在膝盖上的书本放到一边,伸手示意我的小傀儡过来。
迟疑只有一瞬,少年走到我的面前,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样在我腿上坐下。伸长手臂搂住我:「你又做梦了?卡克伊少爷……」带着伤感的音调。
「是啊……很久不做,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将头埋在他的颈肩,熟悉的香味让我渐渐平息下来,我的小傀儡总是不会忘记在身上使用宁神的熏香。
「毕竟……快要月圆了……」
「少爷……」
「而且,我刚来到这座府邸的时候也正下着这种冰冷的冬雨……讨厌的天气。」
就算不刻意的注意它,那种细致的敲击声还是穿透空气的阻隔——让人不快的震动。
「我去把壁炉生起来?」虽然嘴里这么说着,身上的少年却没有离开的动作。
「不用。」我只是抱着他,那种熟悉的熏香让我渐渐平静下来。「只要一下……」
环住我的手臂紧了紧:「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呢……」像是有感而发的语调。
「是吗?」我没有注意到这些。
「嗯。」暂时放开我,我的小傀儡在我眼前很近的地方微笑:「我还以为卡克伊少爷已经不再做梦了。」
「有些东西是永远都忘不掉的吧?」我对着那双眸子微笑:「或许,只有拜托公爵再帮我做一次手术?这次是取掉记忆……」
「全部都忘掉的话就会快乐吗?」他问我,很认真的口吻。
瞬间沉默……我不认为会。
「我希望卡克伊少爷能够快乐。」
「纳贝蓝?」我不解他的一本正经。
「和那个人在一起,卡克伊少爷会快乐吗?」
「谁?」隐隐知道他指的对象,却不愿细想。
「少爷知道我说的谁吧?」
我笑了:「这样比较的话,还是和我可爱的纳贝蓝在一起比较快乐啊。」右手爬上了他的脖子,纠缠他柔软的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