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她是不是曾在不自觉地情况下做了什么错事,否则皇阿玛为何要这么说?
这大清是实至名归的泱泱大国,光是向大清朝贡的小国不只上千,朝贡的部落何只上万,皇阿玛为什么独独要封她为格格?更何况,据她所知,皇阿玛已有十数位格格了,何以还要她?
究竟是为了什么?
能够成为大清格格,是多少姑娘家梦寐以求的事,而以她的出身,又何德何能能够拥有这显赫的头衔?
皇阿玛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自圣祖起,大清向来是与琉球交好的,自岗贞到尚穆,总是保持着良好的君臣关系,而朕却强人所难地向尚穆要了个女儿,实在是朕的私心……”像是喃喃自语,乾隆神色有点恍惚。
“缃缥,皇阿玛有件事想和你商量。”静默了半晌,他望着缃缥的眼睛,她水灵灵的眸子透出睿光,他知道聪颖如她一定可以帮他解决这难题。
若是与她商量,她一定可以帮他这个大忙——一个让他搁在心底三十年,无以见天的忙。
“皇阿玛千万别这么说,君要子臣相助,缃缥必定倾力帮忙。”缃缥轻轻说道。
就算她不是他的女儿,冲着离开琉球之际父王同她说的话,再加上她自个儿对皇阿玛的好印象,她是不可能不帮忙的。
他依然和十年前初见面时一样,看似斯文儒雅,实则霸气凌人,一样让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是个仁君,实行的仁政让父王赞佩不已,况且,他是这个陌生环境里,她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皇阿玛问你,你的身上是不是有一块貌貅玉?”乾隆一双大眼闪出精烁光芒,凝望着她。
“皇阿玛怎会知道?”缃缥瞪大一双水眸。
这件事就只有她和送她玉佩的郡璐知道,皇阿玛是如何知道的?
“还在身上吗?”
不等缃缥回过神来,乾隆又接着问。
“回皇阿玛,还在缃缥身上。”正搁在她腰间的香荷里呢!
只是,皇阿玛到底是打哪儿知道这件事,又做着什么样的打算呢?
十年前,她随同父王来到大清进贡,在紫禁城里巧遇一位郡璐贝勒,这玉佩是他赠与她的,其实要说赠与,倒不如说是她厚颜无耻地讨来的。
郡璐也是造成她不愿来到大清的主因之一。他贵为贝勒,若她成了个格格,下嫁理亲王府后,两人便真的无缘了。
对他的感情,她只能永远地放在心底,不见天日。
一思及此,她便想回琉球,她不愿在见着他之后,两人形同陌路,这只会令她感叹命运捉弄人。
“可否借皇阿玛一瞧?”
“当然可以。”
缃缥愕然地望了他一眼,随即掏出腰间的香荷,拿出里头她一直不离身的貌貅玉佩,递给乾隆。
乾隆一见到貌貅玉佩,霎时泪光盈盈,双手抖颤地捧着绑上红丝线的貌貅玉佩。
“朕……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玉佩了。”乾隆扬起一抹温煦的笑,犀利的眼眸中满是柔情。
貌貅象征着勇猛,是当年他为了赞赏郡璐的英勇善战,才将这一块玉赏给他,当时其他的阿哥还为了此事闹得不开心呢!
想起当时放荡飒爽的郡璐,乾隆不禁笑咧了嘴,但一忆起近几年来的他,他又不禁心寒。
他想找回原本的郡璐,于是他找上了缃缥。
他会把玉佩送给缃缥,想必在他的心中,缃缥有着不同的地位,若是将他们两人凑在一块,郡璐势必会为了她而改变。
“皇阿玛……”缃缥惊诧地望着他的侧脸,有一瞬间的错觉,她以为他老了许多。
这块玉佩,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玉佩是当年朕赏给郡璐的。”
感觉到自己的失态,乾隆旋即回神,失声地笑了笑掩饰自个儿的窘况。
“可是真的?”这事实令缃缥震慑不已。
皇上御赐的玉佩!郡璐竟然把这样意义深远的玉佩送给她?
“缃缥,你可知道你所要嫁的是何人?”望着她一双潋滟眸子里满是诧异,乾隆这时才准备将事实说出来。
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这孩子身上了。
“是理亲王。”一想到这桩婚事,缃缥眼中的光彩立即消逝,神色黯然。
“理亲王即是郡璐呀,傻缃缥。”
乾隆将玉佩递还给她,眸中净是宠溺;郡璐看得上的女人,他也一定会喜爱的,不管她的身份与地位如何。
“郡璐是理亲王?”灰黯的眸子顿时又点上两簇迷人的火光。
她手持丝绢,轻掩着口,眸中是喜极而泣的泪光。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她未来的夫婿竟然就是已经承袭爵位、成了理亲王的郡璐!
难不成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求,遂了她的心愿吗?
“皇阿玛是明白了你的心愿,才遂了你,你可知道要感谢皇阿玛?”乾隆一见到她可人的娇俏模样,不禁爽朗地笑出声。
瞧这娃儿多令人着迷,光是这样逗她,便能见着她满脸的红霞,反观他亲生的格格们,有谁像她这般懂得羞怯?
全是他的纵容,才会令格格们一个比一个更令人心伤。
不过,这不打紧,有这娃儿也一样,况且,若是能借她拉近郡璐的心,他会一辈子地纵宠她。
“缃缥谢过皇阿玛!”
缃缥一跪身,在乾隆的面前行了大礼。虽然这么做摆明了自个儿是喜欢着郡璐,不过,若是不说,她知道皇阿玛一定也能猜到她的心事,倒不如趁现下大方地坦承。
“皇阿玛会尽速为你安排!”乾隆这下子是乐不可支,一张俊脸上的苍老霎时因愉悦而不见,仿佛恢复年少时候的俊秀。
☆ ☆ ☆
“臣叩见皇上福安。”
乾隆遣人将缃缥带入养心殿的偏殿里,才甫坐上垫着明黄软袱面的座椅,聚精会神地望着手中的奏折时,便听及案下传来郡璐的声音。
他是唯一见皇上可以不用通报、不需解兵刃的武将。
乾隆抬起俊颜,面无表情地不露出各种情绪,努力压下心中的喜悦与悲怆。他已好多年不曾见过郡璐了,若不是这一次他千方百计地将他自关口调回来,可能他至死都不会见到他。
“起喀。”
郡璐抖了抖衣袖后起身,一身的戎装笔挺,令人震慑的是他眉宇间的浓浓怨郁。
郡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这种眼光看他的?
在所有的宗室子弟里头,不论贝勒、贝子、亲王还是郡主,他最疼爱的便是郡璐,更甚于大贝勒郡琏。
“不知万岁要臣立即回师,所为何事?”郡璐的目光凌厉而无情,直直地射进乾隆的眼里,令乾隆不禁浑身一震。
“朕……”乾隆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即道:“朕有要事与你相谈。”
“不知何事?”他的嗓音低沉而冷淡,压根就不在乎他眼前的人究竟是谁,更不在乎他打算同他说什么。
“婚事。”他斩钉截铁地道。
“婚事?”郡璐挑了挑眉,脸上有着可笑的表情。
这弘历老狐狸又在搞什么鬼?
放马过来吧,他一点也不放在眼里!
“朕已经替你指了婚,边疆的事情你先放下吧。”乾隆努力地压下心中的悲哀,不带情绪地道。
“可边疆之事仍有待臣上阵调解。”郡璐儿招拆招,压根儿不打算让乾隆操纵他的一生。
“郡璐,你好大的肩头,竟想将所有的事揽到肩上!”乾隆有点动怒地大吼。“关口上还有许多的宗族子弟,尚未懦弱到非要一个郡璐才能顾全大局;况且,即使没有你,大清也不会因此而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