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外头,见烈日当空,他顺手拿了放在屋外的斗笠为她戴上,她瞅着他,轻声说了句,「这难看。」
他微笑。「能遮阳就好。」他动手将绵绳系在她颈下。
她只是盯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意识到她专注的眼神,他抬起眼,两人四目相接,一瞬间都迷失了心智,定定的凝视着彼此,他在她的双眸中发现一丝情愫,这情愫他并不陌生,他在爱恋他的姑娘眼中瞧过,不同的是她多了些迷惘。
她的香味缠绕着他,他没察觉自己更靠近了些,手指由她的下巴游移至她苍白的脸,心底一抹渴望窜上,惊觉到体内的欲念,犹豫却如冷水浇下,他回过神,放下手指,双眸出现懊恼之色。
他在做什么!竟然受到迷惑,他一定是被刚刚的迷香呛昏头了。
沃娜依旧专注而迷惘地盯着他,她刚刚很想很想贴着他的脸呢,为什么呢?真是奇怪……而且最近她总想着他,想着想着心里就高兴。
「该走了。」他镇下情绪,弯身重新背起她。
她偎在他颈后,难受地闭上双眼,身子像火在烧一般,可他的举动像甘露一样洒在她焚烧的胸臆间,让她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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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后,背上沃娜的体温愈来愈高,举目望去,荒郊野外找不到歇脚处,温亭劭将她背到路旁的大树下,让她凉快些。
身体的热度让沃娜昏沉沉的,她吞了下唾沫,说道:「怎……么不走了?」
他探了下她的额头。「妳在发烧。」这毒怎么会一下来得如此凶猛,昨天明明没有这么严重。
「刀子……」
「什么?」
「袋子里有刀子,拿出来。」她虚弱地说。
他拉开她的绣袋,取出一把小刀,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拉开我的袖子。」
「妳要做什么?」
「放……血……」她快撑不住了。
他虽讶异,不过见她如此难受,他立即抬起她的左手,拉开她的袖子,露出一截藕臂。
他注意到她手臂上有几道旧伤痕。「忍着点。」他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她轻吟一声,感觉血液流下肌肤。「另一只手……」
他快速地重复同样的动作,当他发现她的右臂也有疤痕时,浓眉整个压下,他顺手割下袍子的一角,想等她好过些后包扎她的伤口。
她闭上眼,难受地动了下头,他为她拭去脸上的汗水。
「妳手臂的疤也是这样来的吗?」他问道。
她睁开眼,沙哑地问了句:「你觉得难看?」
「不是。」他的眉心依旧紧皱着。「我只是想知道这疤痕怎么来的。」
「我割的。」她挣扎着想把袖子拉下。
他抓住她的手。「别乱动,妳常中毒吗?」除了中毒外,他想不出她为什么要划伤手臂。
想到她痛苦的划伤自己的手臂,他的心也变得沉甸甸的。
「不要你管。」她倔强地说。
「妳跟人结仇?」
「你真多话。」她吐口长气,身子还是很难受。
他开始为她包扎手臂,她瞅着他,问道:「你生气?」
「我有什么好气的。」
「气我不告诉你。」她说道。
他拉下她的袖子,为另一只手臂包扎。「等妳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先送妳回去,再走一段路就有渡口了。」
他再度背起她,她因不适而急促的喘息着,热气拂在他颈背上,他尽量不去在意这些扰人的枝微末节,尽量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别的地方。
「五毛……」
「我不叫五毛。」他叹口气。
「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无奈道:「温亭劭。」
她默默将他的名字念了一次,而后问道:「你为什么对我好?」
他抬眼看着白云缓缓移动。「姑娘有难,温某总不能弃之不顾。」
「说简单点。」她听不懂后面的字。
他微笑。「妳看到有人受伤会去帮忙吗?」
「看我的心情。」
他含笑道:「很像姑娘的作风。」
「不要叫我姑娘,我……是沃娜。」她难受地喘着气。
「别说了,妳休息吧。」感觉她急促的呼吸,他立刻说道。
冷汗淌下她的额头。「我……没事。」
他加快脚步,她闭上眼,轻声说道:「你对我好,以后……我也对你好。」
她的话语轻轻滑过他的耳,他的脚步稍事停顿,但旋即又向前走去。
「对我下毒的人对我很不好,我恨那个人……」
「那别说了,妳休息吧。」
「你会一直对我好吗?」她问。
他听见她声音里的渴望,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不想应下他以后无法负担的事。
听不见他的回答,她想再问,身体却难受的让她无法再言语,她闭上眼,感觉他背上的温度,她好希望……他能这样背着她……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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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事吧?」
「阿姊她……」沃彩叹口气。「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温亭劭皱起眉头。「是毒没解干净吗?」
「嗯,阿姊的毒很麻烦。」她叹气。
「她常中毒吗?」他想起她手臂上的那些旧伤疤。
「不是,是,不对……唉,我真笨,话都不会说。」沃彩懊恼地说。「阿姊小时候常中毒,现在没有了。」
她的话引起他的注意。「为什么小时候常中毒?」
沃彩长叹一声,咬了咬嘴唇后才道:「她的毒是阿母下的。」
温亭劭讶异地睁大了双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有如此心狠手辣的母亲,难怪沃娜不想提,还说她恨下毒的人。
沃彩望着他,美眸沾着水气。「阿姊很可怜的,她吃了很多苦。」
「为什么妳娘要这么做?」他无法理解。
「她不喜欢阿姊,因为阿姊的爹跟别的女人走了。」她又叹气,她与沃娜是同母异父。「阿母好生气,把气都出到阿姊身上,给她下毒。」
温亭劭皱下眉头,胸口窜起一股怒火,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母亲!
沃彩吸吸鼻子。「阿姊身上的毒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她真的吃了很多苦。」她为姊姊拭汗。「阿姊虽然脾气不好,可是她不是坏人。」
沃娜在昏睡中不安地动了下头,呢喃着温亭劭听不懂的苗语。
「一会就不痛了。」沃彩握着姊姊的手,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已经叫梅老去找大夫了。」温亭劭说道。
「阿姊知道会不高兴的,她说她自己可以解毒。」沃彩立刻道。
「以毒攻毒不是好办法。」温亭劭说道。「虽然解得了一时之痛,只怕遗毒全积在脏腑。」
方才他们想过用银蛇来减轻沃娜的毒,但让他阻止了。
沃娜痛苦的低吟声让他烦躁,忽然他想起沃娜在他耳边说的话: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他的心刺了下,惊觉自己的情绪,他急忙将这情感压下,告诫自己这情绪不该因她而起,对象绝不能是她。
最近事情已经够复杂了,不能再添乱。
「大夫来了。」梅老走了进来。
温亭劭将大腹便便的沃彩扶到一旁,让大夫诊治。
大夫在床边坐下,瞧了眼病人的模样后,严肃地把着脉,有好一阵子他就这样坐着,眉头深锁。
把完脉后,他又观察病人的眼睛、嘴巴与指甲,大夫就这样来来回回几次后才起身问了他们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