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才怪,对我而言就很困难,做菜也是需要天分的。”
一进厨房,她乖乖地跟在言亦桐身后。
经由昨天的经验,她根本不敢这次,只敢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任言亦桐差遣。
“皓皓,帮我拿鸡蛋!”
“鸡蛋,哦!”桑皓凝呆愣在冰箱旁,看著言亦桐熟稔地拿起比她的脸还大的平底锅,率性地洒上几滴沙拉油,忍不住要为他帅气的动作给予热烈的掌声。
谁说君子远庖厨?言亦桐高大的身躯与厨房竟产生一种莫名的协调,迷人而眩目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皓皓……”言亦桐迟迟等不到鸡蛋,没奸气地转头说:“别发呆。”
“我、我哪有发呆!”她僵了下,抵死不承认自己臣服在他的风采之下。“我只是要选一颗最好的蛋咩。”
“蛋是在超市整盒买回来的,不会像在杂货铺一样,有大小颗的差别。”他轻笑,毫不犹豫戳破桑皓凝的话。
“恒春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还是有杂货铺的存在。”
他说得认真,桑皓凝却气闷得把蛋递给他。
真是够了!她哪管鸡蛋是在哪买的,也不管现在还有没有杂货誧,她只想努力说服自己,要赶快适应言亦桐言语上的“率性”。
他和以往那些把她捧在掌心细细呵护的男生都不同,不像那些装了“滤净器”似的狂蜂浪蝶一样,说出口的尽是些纯净、无杂质的好听话,逗她欢心;更不会英雄式地把万事揽在身上,让她不染尘俗地成为真正的公主。
他的话往往不加掩饰,坦率得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生活白痴。
他也不会舍不得让她做任何事,下达命令的口吻,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只会接收舆反应的机器人。
桑皓凝瞪著他宽大的背影,却没办法真正讨厌他。即使他扯掉她那让人高不可攀的皇冠,掠夺了她的骄傲,她还是无法不为他的坦率所折服。
虽然偶尔会被他气得牙痒痒,但在她眼里,言亦桐很不一样,他的言行举止已顽固地侵入她胸口,使她的情绪随之起伏波动。
“皓皓,烤箱灯熄了,吐司可以拿出来了!”
他的声音传来,桑皓凝的思绪再一次被拉回,才打开烤箱,便被热呼呼的全麦吐司亲吻了她嫩白的手。
“哦!烫!烫!”还来不及替自己的手指头“呼呼”,言亦桐的话又接著落入耳底。
“皓皓,先把胡椒拿出来……”
“皓皓……”
“皓皓……”
“皓皓,盘子,我要盘子!”
“盘子、盘子……你要哪一种尺寸的?”最后,桑皓凝气喘吁吁地将背倚靠在冰箱,有气无力地拉长著语音问。
这人的节奏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啊?
她手忙脚乱地应付言亦桐的各个指示,现在已不是一个“喘”字可以形容。
“木橱右边第二格的盘子就可以了。”
言亦桐煎好蛋,接著煎火腿片,沉稳有序的态度与桑皓凝的慌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最后,将荷包蛋、火腿片优雅地摆放在素白磁盘上,他转头对桑皓凝说:“你先帮我把柳丁切一半,我去‘贝壳花园’摘些莴苣和小番茄,装饰一下。”
“什么?”她从不知道春语的兴趣这么广泛,在掌管这么大一间民宿外,居然还有空“莳花养鱼”、种菜、种水果?
难道春语姊提早老化了吗?她怎么会有这种“阿婆”才会有的兴趣?
而言亦桐也被同化,乐得把餐盘当画板?
桑皓凝眯起眼看他。“你确定你是教自然?不是教美术?”
桑皓凝忘了自己也常常被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所吸引,然而一旦厨师舆用餐者的角色对换,她就无法顾及这些细微的部分。
“这些莴苣和小番茄是我的学生为了观察‘植物成长’才拿来种的,这和美术有什么关系?”言亦桐微蹙起眉,无法理解桑皓疑问出的问题。
她撇撇唇,不置可否,早知道他不可能会给她多好的答案了。
“如果你不喜欢,那你去摘菜、我来切柳丁。”言亦桐看她拧起眉,便大方地与她交换工作。
桑皓凝愣在原地,天知道她哪来的天分认识莴苣?虽然拿刀子她也不习惯,但总比害死大家的好。
“我切柳丁!”无力地朝他挥了挥手,桑皓凝认了。
五分钟后,言亦桐拿著一把莴苣及满掌的小番茄走进厨房,却瞧见桑皓凝低垂著头。“怎么了,要我帮忙吗?”
他探过头打量她,却险些被桑皓凝突然抬起的头撞到。
她颤著嗓,可怜兮兮地说:“呜……变血柳丁了啦!”
当她淌著血的嫩白食指落入眼底时,言亦桐胸口一窒,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压住她的指头。“伤口多大?”
“我怎么会知道?!”她已经疼得飙泪了,他居然问她伤口有多大?这没神经的男人!
“好好,不问,反正没把你的指头切下来就好。”言亦桐拿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替她消毒伤口。
或许是她的力道小,伤口并没有太深。
“不好笑。”她努起红唇,娇瞠地看了他一眼。
言亦桐没说话,眸光专注地落在她受伤的指头上。
桑皓凝发现他仿佛怕弄痛她,手下的动作很轻柔。虽然他个性不讨喜,但有著属于他的温柔。
手上传来属于他的温度,由指尖沁入血液,藉由心跳脉动传达流人胸口,给了她温暖。
这一份专属于他的细腻,她感觉到了。
在她辗转的思绪中,他已替她处理好伤口。“语姊这里没有可爱的0K绷,你将就一点吧。”
她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没那么离谱好不好!”
“我带的那个班级就有个小女生,为了那些可爱的OK绷,贴了一整天还舍不得换。”虽然他一直觉得那些“印花”OK绷愚蠢地让人无法理解,但有些小女生就是爱。
“你侮辱我?”很明显,这可恶的男人现在把她当小孩了。
言亦桐唇畔勾起笑。“你想太多了,我没有。”
“哼!”桑皓凝挺直背脊,赏了他一记白眼。
由这几次的观察下来,桑皓凝的反应似乎都在他的预测里,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温柔笑著催促道:“这里都弄得差不多了,其余的让我来,你先把烤好的吐司拿出去吧!”
“知道了。”她吸了吸鼻子,乖乖捧著盘子往外走。
“小心看路,别跌倒了!”
他的“叮咛”像阵冷风,把她刚刚被他煨得暖呼呼的心,一下子给吹冷了。
这人真是……还没想出适当的形容词,桑皓凝的眼角却被一抹紫攫住目光,她突发奇想地跑到“贝壳花园”摘下那带著馥郁香气的花朵。
如果换成春语姊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狠心摘下开得正美的薰衣草,她这样告诉自己。
春语揉了揉眼睛,简直没办法相信眼前所见。 “真是奇迹!皓皓,这些是你做的吗?”
长木桌上简单却美味的西式早餐,有色泽金黄的小麦吐司、煎得滑嫩的火腿荷包蛋,一壶咖啡、一壶牛奶及一壶现榨的柳澄汁。
在餐桌中央的球形小鱼缸甚至有著紫色的薰衣草飘在水面上,紫色花穗在波光浮动下,跃著迷人的姿态。
丰富的颜色,交织成—幅让人食指大动的视觉飨宴。
“是言老师做的啦。”面对春语的惊叹,桑皓凝笑得有几分尴尬。“我只帮了一点点小忙,不过花是我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