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复杂的三角剧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释清楚的。
狄健人把目光放到高彬身上,惊讶地发现他憔悴得不成人样,什麽意气风发什麽潇洒英俊全都不知跑到哪去了,整一个为情所困的人。仅仅只是一夜,竟令一个人变化如此之大!
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忆起昨天高彬吼向邵云的话,他还是难以理解。
如果真如高彬所说,他们是彼此相爱的话,邵云又何以故跳楼?
是不爱还是不信?
恐怕後者的成分多一些吧。
对了,高彬也吻过他。
虽然是不愿想起的可耻记忆,但为了比较一下与刚才的吻有何不同,狄健人还是强迫自己试著往回去想。可才忆到一半,他的脸也跟著白了一半。
转身疾步走出大楼来到医院的庭院,面对绿树浓荫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才稳定了下来。
算了,高彬的吻,还是不要想的好,免得胃不舒服。
除了陶宇桓和高彬,吻过他的,还有敬辉吧……?
才刚一想,马上又被一股罪恶感填充了。虽说当时敬辉只是在他嘴唇上停留了片刻,但也足以令他震惊了。
过於纯洁的天使,还是不该与情欲联系到一块的……
吻他的是敬辉,愧疚的却是他自己,因为他总觉得是他令敬辉受到了玷污。
这个也还是不要去想了,否则是心不舒服。
接下来呢?没了……
狄健人这下才惊觉不妙,怎麽吻他的全是男人?!
从什麽时候开始,他竟对同性恋这种事情见惯不管了?那是否表示接下来就轮到他身上……?
可一旦想到要和其他的男人接吻,他就一阵恶寒,什麽恶心想吐的反应都出来了。
不行!
他还是无法忍受与男人接吻,不仅鸡皮起来了,连胃都在造反。
这是否表示,他还不算是同性恋?
庆幸地安抚著自己,忽又转念一想,那麽和女人接吻又会如何呢?
不是同性恋的话,应该会喜欢和女人吻吧?
不可能马上抓个女人来实验,因而也只能利用想象。可想象才刚刚进行,还没等他与想象中的某女进行嘴唇上的亲密接触,他立刻又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不行!
还是恶心得要命!
如此一来,不会令他感到恶心的就只剩下敬辉和陶宇桓两个人了。
敬辉还好说,同是打小长大的,彼此的身体都熟悉得不得了,碰碰嘴唇就像碰碰手、碰碰脸一样,虽然惊讶,但绝对没有讨厌的成分在内。但对於陶宇桓,他死想不通。照理说,他那麽讨厌他,应该会觉得恶心才对,可最近一阵子,确切说也就是从昨天开始,原本的厌恶就转变成了不舒服,而这个“不舒服”偏偏又是因为太舒服了才引起的不舒服……!
完了……
完了!
完了!!
他是不是得了什麽病?!
狄健人欲哭无泪地想著。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没有办法吻下去,光是想象都做不到!除了那两个人外,男人令他恶心,女人令他反胃,是没有感情基础的缘故还是……
越想就越可怕,越想冷汗就冒得越厉害。
不是吧?他二十岁还不到耶,不要告诉他生理和心理上都有问题!
清晨的一派明媚春光之中,有一个阴云罩顶的男孩正在唉声叹气,与周围的鸟语花香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你真的没事吗?”
正当狄健人冷汗涔涔时,江夜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骇了他一大跳。
“你……你怎麽在这?”
江夜古怪地打量著他,脑中迅速转动著。
才一出来,就瞧见这小子一个人呆站在外边,脸上千变万化,先是疑惑,再是错愕,後是惶恐,继而哀叹连连,有趣得令他忍不住要打听个究竟。
忽然他眼尖地瞥见狄健人脖子上的淡淡红痕,不禁促狭地挑了挑眉毛,顿有所悟。
哼哼,他当是什麽能让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鬼苦恼成这样,原来是春天来了。
这个发现令他暂时忘了疲劳与心忧,有意调侃了起来:“怎麽,在思念情郎吗?”
狄健人一听立即气红了一张脸,欲盖弥彰地大叫:“你少胡说八道!我才不会想那个大变态!”
话一脱口,两人同时一愣。
“大变态?谁呀?”
江夜像抓到了小辫子似的兴奋地直问。
“他是你情郎吗?”
想不到这小鬼这麽好套,才一句话就露了馅。
狄健人又羞又恼,直想咬掉这根患了神经错乱的舌头。
他怎麽会冒出这麽一句话来,这跟不打自招有什麽两样!
慢著!
……什麽不打自招?
他招了什麽?!
……啊啊~~~~~~~~~
他什麽都没说!
什麽都没想!
江夜愉悦地看著那张半红半青又半白的脸,索性在台阶上坐下来,一手冷不防伸出去扯住欲遛之大吉的他。
“干、干嘛?!我还要去看维拉!”
狄健人急得大叫,却又不敢正眼去看江夜,只怕什麽都还没说,就被这只老奸巨滑的狐狸把心事给读了去。
江夜硬拉他在身旁坐下,收起玩笑的口吻一本正经地道:“有什麽事闷在心里,不妨和我说说。”
“我才没有事!”
没错!本来是没事,後来都怪那魔头害的,弄得他一大早心情就不爽!
没事?没事用得著一直脸红到耳根子吗?又不是发烧!
江夜看著他的侧脸道:“你和邵云有一个同样的毛病,就是总爱口是心非,不管什麽事都闷在心里,总有一天会出问题。我虽是学这一行的,却连自己的朋友也劝不回,还搞到要跳楼……”
说著浮起一丝苦笑,那股无力的郁闷又再度袭了上来。
狄健人心下一动,转头看向他,眼中的防备不觉减了几分。
江夜依然淡淡地笑著。
“如果你能够当我是朋友的话,有什麽烦恼尽管说,心事这种东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始终是一个隐形炸弹,尽早拆除绝对没有坏处。也许是我说得夸张了些,但这次邵云的事情给我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明明是几乎天天都在一块的朋友,却连他欲自杀的念头都没能及时发现,这让我很挫败,也很惭愧,我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事情……”
一番话下来说得狄健人都不知该怎麽好了,他一直以为江夜是个吊儿郎当的家夥,却没想到还有这麽感性的一面。他只得抓抓头发企图含混过去:“……放心啦,我的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不要说得好像下一个自杀的就是他一样!他虽然不怕死,但也没有不想活啊。
江夜注视了他几秒锺,移开了目光。
“是吗?但愿如此。”
从昨晚那跳楼的举动看来,这小鬼绝对也是个超偏激分子,只是不晓得什麽时候发作,和他在一起的人心脏承受能力一定要好,否则先死的一定是那倒楣的护草使者。
江夜不问话了,在一阵沈默当中,狄健人反倒不自在起来。犹豫再三,他终於硬著头皮用仅可两人听到的声音问道:“那个……同、同性恋会不会传染?”
江夜愕然,看向他。
沈默。
无言。
半晌──
“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爆笑了出来。
这一笑使得凝重的气氛一下消散,也使得狄健人气恼不已。他问的时候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回更是羞到无地自容,气得要拂袖离去,却又被拉了回来。
“抱、抱歉!”
江夜忙拉回快要扯到耳朵上的抽搐个不停的嘴角,连声道:“我不是有意要笑你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