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在别人眼里非常可爱且令人怜惜的模样却看得狄健人警惕起来。
不要又哭了!
“谁教你的?”
为引开话题,他反问道。
“是邵云老师。”
敬辉说的正是三年级实验课的助教,也算是他们的朋友之一的邵云。比较特别的是,他是个纯粹的同性恋,而他的情人,说准确些,是性伴侣,就是A大的学生会长,一个双性恋的家夥。
他妈的!
狄健人下意识就骂出脏话来。
邵云那小子是什麽意思?他记得他没得罪过他吧,甚至还帮了他不少忙。什麽叫忘恩负义,他总算是体会到了。
在上学期他因为车祸住院的时候,邵云来探望过他,并以身为同性恋的敏感察觉到他与其余四个人要死不活的关系,同时也明白了上次强吻他的那头得了晚期羊癫疯的猪是哪位,当下只给他了两个字留言:保重!
本来呢,邵云是向他辞行的,说是要到巴黎去,後来发生了点变故,又去不了了,所以这个学期仍待在学校里。敬辉大概就是在寒假他来看他时和他走近的,学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尽用在他身上!比如说过年时给他求签啦,拜神啦,烧香啦,弄得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已经作古了。气得打电话去问邵云,只得到一句很无辜的话:“敬辉太可爱了,叫人不忍拒绝。”
可爱?没错!
一般说来,形容一个男子是不应该用“可爱”这个词语的,但敬辉却是个例外,他181CM的身高不能说是矮小,但却该死地适合“可爱”这两个令他痛心疾首的字,因为这个“可爱”的背後,凝聚著他数不清的汗水。
“阿健。”
敬辉眼巴巴地看著他,跟农学院和生命科学院那只经常被他抱在身上的叫什麽小白的死狗简直一模一样!
真是!幸好还是个人,如果是条大型犬,他更受不了。
狄健人扫了他一样眼,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摆著一块块心型巧克力,虽不能称之为好看,但香味还是有,看得出制作者的苦心和细心。他默默地拿出一块放进嘴里,在一旁看著的敬辉感动得又露出那只有他才会出现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太好了!阿健肯吃他的巧克力!
非常清楚狄健人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严敬辉忍不住天马行空地幻想起来。
书上说,只要吃了巧克力,就表示接受对方的爱意,那麽阿健是不是愿意接受他了呢?
严敬辉一颗纯情的少男心不住地怦怦作响。
好甜!果然还是不能奢望敬辉的手艺能好到哪去!
狄健人这麽想著,嘴上却没有停止嚼动,尽管他觉得牙齿都快要软掉了。
好不容易把第一块甜得可以腻死人的巧克力咽下去,又看到敬辉直直地瞅著他。两只眼睛闪闪发亮,闪烁著期待与感动的光芒,他只得继续拿起盒子里的巧克力塞进嘴里。
妈的!回去得先刷牙才行!
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两道锋利至极的寒芒正冷冷地射向他俩,晦黯的眼中隐隐浮现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妒忌。
陶宇桓注视著坐在树下的两人,惊讶地发现自己胸口无法遏止地泛著浓浓的酸意。波涛汹涌。
只因为狄健人和严敬辉之间仿佛不容第三者插入的默契与和睦。
他的目光渐渐聚集到机械地吃著巧克力的狄健人身上,眼底的寒意顿时化为一潭春水,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又再度莫名其妙地浮起。
他想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对这个倔强得令人火大的男孩产生异样的感情。当初他本应该留在美国的学院任教,因受不了热情如火的美国男孩维拉的痴缠而飞回国,暂时担国内母校的研究生兼博士生导师。
甫一回国,就遇到这个医学院派来接待他的恶劣男孩,正巧他的心情也不能称之为好,而男孩又不慎打碎了一瓶药品,於是他就利用那瓶药品作为要挟,要求男孩以苦力作为赔偿。
其实药品他不是没有,他只是想挫挫这个男孩的傲气,敢忤逆他的人,他向来绝不轻易放过!尤其这一开始他就看不顺眼的一年级菜鸟。十八、九的小鬼就是这样,自以为了不起,要麽意气用事,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要麽一厢情愿地追著人满天飞,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受得了。
就这样,他可以说是很过分地把在维拉那里受到的骚扰也一并降罪到狄健人身上。起初他真的只是想恶整一下狄健人,叫他尝尝因一时冲动跟他顶撞造成的後果。
原以为这个男孩不久就会受不了他重体力地折磨而哭叫著反抗或是告到教育委员会去,谁晓得狄健人骂归骂,嘴巴上虽从没有哪一刻停止过对他的诅咒,但交到他手上的工作却都完成得干干净净。
从整理资料、打扫房间、准备实验器材到後来的包管一天三餐,狄健人没有一样不会做的。这令陶宇桓感到相当的惊讶,因为他一直认为当今的大学生都只会说说而已,压根不会动手,却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样家务工作全能的男孩子,虽然性格实在恶劣得可以,说出的话足以气死人,但手下的活儿却不含糊。
一只披著老虎皮的小猫咪,高傲、固执、任性,但却非常可爱。
自从那一天在街上无意中看到狄健人黯然神伤的一面後,他就一直这麽认为著,对狄健人的坏印象一层层地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
从此他的目光常常不自觉地追随在狄健人身後,看著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打扫卫生,偷偷摸摸地窥视著他在厨房里忙著这边切菜那边做饭,有时看到他不小心手被烫著了竟还有一种想要冲上去为他查看的冲动。
为了能看到狄健人更丰富的表情和更有趣的一面,他常常有事没事就把他叫来,交给他一大堆根本没什麽用处的工作,气得狄健人一看到他脸色就发黑,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只因为如此一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多看他一眼,且可以光明正大地与他共处一间屋子中,无人打扰。
算是破了天荒了吧?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在别人眼里,他绝对是一个极为自私自利的男人,从没有什麽东西可以叫他在乎这麽久。以为过了一阵子就会厌烦,怎料却愈演愈烈,越来越沈迷,到最後竟欲罢不能,在意的程度之深连他都不知所措。
除了自己,他从未认真地考虑过一个人,所有人都是主动黏向他的,他根本不需要操这个心。不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他的身边也从未缺少过女人,他也一向秉著睡过就算点到为止的原则,没有什麽可以在他心里多停留一秒锺。
然而现在……似乎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而且对方还是个小他7岁的男孩。
这让他很不安,非常非常的不习惯。
这几年他一直都在国外转,从欧洲到美国,同性恋见过不少,早已习以为常,并且自己也很不幸地招惹上了两个,但他从不认为自己的性向会因此有所改变,要发泄,他找的还会是女人。
所以应该还只是一时的迷惑吧?只是这个迷惑的时间比较久罢了。尽管这麽想,他还是无法制止想与狄健人做进一步接触的渴望。
维拉和艾里两兄弟的到来为他制造了这个机会,他要求狄健人在维拉对他死心之前充当他的临时情人,狄健人虽有不甘但还是不得不答应下来,当时他迫於无奈叫的一声“桓”字,竟在他心底掀起了千层波澜,心脏猛地一抽,仿佛有什麽激荡开来,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