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你的话。」她低语着,怀疑自己现在踩着的并不是地面,而是她自己的心。
「何必呢?也许早晚都是要印证那句话的。」关振言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因为怒气正炽的他始终没看她一眼。
他大步走出餐厅,走到玄关边按下对讲机。「王叔,我要出门。」
「你要去哪?已经很晚了。」杜若彤心一慌,咬牙撑起最后一丝力气,追了出去。
「省省妳的惺惺作态,把妳的演戏天分留到明天吧。」关振言冷冷一笑,仍然没看她,快步地走出了大门。
杜若彤站在原地,全身血液都冻成了冰。
两人好不容易才牵起的红线,怎么会这么快就断了线呢?
刚才楼上的恩爱甜蜜,对应着两人现在一触即发地火爆,竟显得无比讽刺。
他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当真只是吃醋她和麦克的饭局吗?
或者是因为听到罗嘉丽明天也要出席,所以他心绪大乱了呢?
杜若彤抱住自己开始胀痛的额际,望着门边那盆她昨天才插好的粉色桃花,悲惨地发现——
她居然不敢再想了。
反正,无论她付出得再多,他总是有办法把她的好意当成驴肝肺,那她又何必自找罪受呢?
这桩婚姻,究竟算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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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家后,关振言在他只待过几回的办公室里,关了整整二十四小时。
他的情绪越来越糟糕,他瞪着计算机报表,看得咬牙切齿,实际上却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两个小时前,他打过电话回家,杜若彤确实是出门了。
他一度还怀抱着希望,认为她会到办公室来安抚他的情绪。可她没有来,而他开始觉得办公室的冷气凉得让他坐立难安。
他以为他已经习惯了那种寒凛入骨的空调温度。岂料,杜若彤才来了多久,他就已经被改变了。
空调温度变暖、穿着短袖、一起出门用餐、嘘寒问暖……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已经在他心里筑了巢,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她表面化的在乎给制约住。
关振言蓦地打了个寒颤,因为冷气太凉而冻得头痛,但他却坚持不去改变空调温度。
杜若彤,好一个厉害角色啊。
她和罗嘉丽确实不同,因为她比罗嘉丽更工于心计!
就在他已经对她卸下心防时,她又冷不防地刺了他一刀。
那一刀插在他的心上,插着是等死的煎熬、是痛受,可他又偏偏不敢拔除。怕一拔掉之后,她便真的要掉头走人。
天知道,他痛得一夜不能成眠!
明明就知道那是一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餐聚,她为什么不拒绝?
「你为什么不当面质问她!」关振言低吼出声,想给自己一拳。
因为他不想看到她和罗嘉丽一样地露出真面目来!什么都不问,至少还可以维持某种假象啊。
关振言紧闭上双眼,用手掌撑住快痛炸的额头。
叩叩。 、
门被敲了两下。
「滚开——」
关振言低吼一声,瞪向门口。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来,穿着蜜金色鸡尾酒小礼服的杜若彤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心先是一阵狂喜,继而又开始扭曲痛苦了。
「妳来做什么?」他脸色惨白似鬼,双眼却布满了暴戾的红色血丝。
杜若彤没接话,一径走到他的面前。
「怎么?骑驴找马,比较完毕之后,还是发现原来的丑驴子适合妳吗?」关振言讥调地说道。
杜若彤面无表情,依旧定定地看着他。
今晚,她的心碎,她自己承担。她不要在他面前,露出任何脆弱神态了。
「我今晚是去见罗嘉丽的。」杜若彤双唇微启,目光如剑。
「什么?」关振言心倏地一惊,难道他弄错方向了吗?
「你没听错,今晚的晚餐,罗嘉丽也出席了。」杜若彤望着他不发一语,紧闭着唇的神态。「一听到罗嘉丽这个名字,你还是会不对劲。你还喜欢她,对吗?」她每吐出一个字,她的心就又与他更拉远了距离。
「我在意的人是妳,要我说多少次,妳才会相信!」关振言怒吼出声,震怒到连额上青筋都张牙舞爪地显示出他的怒气。
「我何必相信你?你也不相信我,不是吗?你不是一直以为,我今晚的目的是为了麦克吗?」她没法子不咄咄逼人,因为内心的怒火,是支持她站在这里的最后动力。
「妳昨晚为什么不明说妳是想去看罗嘉丽——」
「我说了,你会让我去吗?」她无奈地干笑出声,干涸的喉咙里像有千百根针在扎刺着。
「我……」关振言想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她正在气头上,而他自知理亏,他还能说什么。
「重要的是,就算我昨晚没说,也不代表你可以用最邪恶的想法来扭曲我。」杜若彤低着头,她的两手互相绞握着,说话的姿态却像在自言自语。「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居然还以为我想去攀龙附凤,我不知道你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自己。一定要对我冷嘲热讽,把我断定为背叛者,你才会有受苦的煎熬感吗?」她的指尖深深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痛苦。
关振言看着她的伤心欲绝,他知道自己该庆幸她还在意他。但,这一次,他却真的开始怀疑起善猜疑的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她了。
「我为我的疑神疑鬼道歉。」他的双手急切地握住她的肩膀。
杜若彤蓦地抬头,黑白分明的眸子直澄澄地对上他。「罗嘉丽说我只是她的替代品。」她问,声音在颤抖。
「当然不是!那女人的话能相信吗?」就算被一枪毙命,也不会比他现在的表情更震惊了。他不知道她从哪听来这么荒谬的谣言!
「我没法子不相信,因为罗嘉丽向我说了一件我没法子否认的事实。」她的身子虚弱地晃动了下,清雅面容有着连妆都没法子遮掩的苍白。
「什么事实?」
「我和她在微笑时,确实有着几分的神似。你是先和罗嘉丽在一起,后来才跟我结婚的。你说我还能怎么想?」她苦笑着,表情像是无声地在流泪。
关振言用力地摇头,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肩膀。「我在大学时就见过妳了,妳不会忘了这回事吧?我和妳认识在先啊!」
「你总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从大学时代就开始喜欢我了吧?」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只觉得荒谬。
「我——」是!关振言的话含在嘴里,却始终没说出口。一整天来,以为被背叛的痛苦还余悸犹存,他实在没法子把自己的心交到她手上。
「你……怎么样?」杜若彤悲哀地发现自己竟在为他留后路,她竟想让他有解释的机会。
「没事。」他垂下肩,低声地说道。
「真的没事吗?」杜若彤拨开他的手,喃喃自语地在沙发上坐下。
她好想哭——他想反驳罗嘉丽的替身说,但他却连一个充分的理由都说不出口啊。
她缓缓伸手摘下她最钟爱的那对耳环,解开颈间那条刺眼的珍珠项链,褪去手上的珍珠戒指。
她用首饰在沙发上堆起一座小山,苦笑地说道:「原来我所以为的坚定感情只是一场笑话。算了,无所谓了,真的……无所谓了……」
「这些日子以来,我因为妳而做的改变,妳应该比谁都清楚。」关振言站在她面前,希望她能抬头看他一眼。
「我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了。我不知道你的改变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像罗嘉丽。」她现在只希望能找个地方好好地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