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什么气?”
“火车走了,你不跟上去没有关系吗?”他瞄了她一眼,又看著驶离的列车,淡漠的开口。
“没关系啦,少我一个人又不会怎样·喂,说呀,你在不高兴什么咩?”她比较在乎的是他。邝梓璿看起来一脸不爽,她很怕他会因此而不理自己。
觑她一眼,他淡道:“我跟你的朋友合下来,你不是很想去垦丁,应该跟他们走的。”
“你是不是……在怪我硬拉你来,又冷落了你?”
“没有,”他确实感到下太愉快,但并非是因为她勉强他来的事,而是……她跟她那些朋友太亲昵了,见他们没有顾虑的打闹成一团,他觉得很扎眼。
“你有。”
“我说没有。”
她指著他绷起的脸孔。“喏,你明明摆了张臭脸给我看,还说没有,如果真的没有怪我,那就笑一个来看看。”
邝梓璿没有随她的话起舞。“随便你,你认为有就有。”他走向售票窗口要买回程的票、“我要回去了,你可以搭下一班车到高雄跟他们会合。”
“你下去,我也下想去。”她拉住他的手臂,朗笑道:“款,既然来到新竹,不如我们逛一逛再回去吧。”
“你真的不去垦丁?”
麦芝屏嘟哝著,“你不去我去有什么意思,我本来就是想跟你一起去,才答应阿广的呀。”
听见她的话,望著她娇俏的脸庞,邝梓璿凝起的神情稍霁。“新竹我不熟。”
“没关系啦,我们就在附近随便逛逛好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觉得到哪里都无所谓。“对了,我的行李还放在火车上,我打电话叫阿拉丁帮我拿一下,顺便跟他说一声我们不去垦丁了。”
阿拉丁,本名叫丁诺,是他们这一群人里最好说话的好好先生,人家拜托他的事,他几乎来者不拒,所以才会被戏称为阿拉丁,有求必应。
打完电话,两人在新竹逛了一下午,回北部时,正逢下班的人潮,火车里很拥塞,瞥到她身旁紧贴著两名男子,邝梓璿拉著她走到另一节车厢,找到一个较少人的角落,让她站在里面,用自己的身体把她和拥挤的人潮隔开。
察觉到他的体贴,麦芝屏乌瞳亮晶晶的瞅著他,唇畔浅笑吟吟。
“在笑什么?”
“我今天在新竹玩得很高兴,你呢?”
“还好。”其实他们并没有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只是在市区随便绕绕罢了,不过之前从火车上下来时的不快心情已经完全消散了。
几日后,为了补偿她没去成垦丁,而且事后还被她那票朋友狠狠念了一顿,邝梓璿筹划了一趟绿岛行。
从台东搭船到绿岛时,麦芝屏吐得快晕了,下了船后,感觉整个世界好像还在摇晃。
然而在得知邝梓璿这次想以她为拍摄的主角时,她犹如垂死的天鹅在刹那间复活了过来,晶亮的眼神闪动著兴奋的光芒。
却没想到因为太紧张,在镜头下的她神情显得过于僵硬,邝梓璿屡次要求她表情自然一点,她都无法做到,最后只好放弃拍她。
麦芝屏顿感懊恼又沮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拿著相机拍她的邝梓璿,她就会刻意的想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他的面前,岂料她愈想这么做,却愈做不好。
所幸湛蓝的海水与洁净的沙滩令她很快就恢复了精神,玩得很愉快,浑然不知他暗暗将她一颦一笑都摄人镜头里。
邝梓璿在替她拍下回北部前的最后一张照片时,被麦芝屏发现了,在他按下快门那一瞬间,她吃惊的张开嘴。
“啊,你在拍我哦,刚才我嘴巴张得好大,可以塞进一枚鹅蛋了,一定很丑!”
“不会,很有趣。”
“有趣?不行啦,这张照片你一定把它销毁。”
“回去看了照片再说。”
回来洗出照片后,麦芝屏才赫然发觉他竞趁自己没留意时,偷拍下了那么多的照片,而且每一张的表情都很生动迷人,“啊,好漂亮哦。”她看得爱下释手,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长得还不赖嘛。
“这就叫自然,你之前刻意摆出来的表情太假了。”指著那些照片,邝梓璿好笑的开口。
他的话里虽然掺杂了褒贬,麦芝屏却笑眯了眼。“这些照片我也要一份哦。”
接下来的整个暑假,两人又相偕出游了几次,她晒黑了,他笑的次数则增加了不少。
放榜后,麦芝屏如愿考上了一所公立高中。
开学后她依然每天到邝梓璿家写功课和看书,在他的指导下,上学期结束,她的成绩竟是全班第三名。
紧接著寒假之后,又开始了新的学期。
第一次段考完,来到邝梓璿家,她笑咪咪的说:“款,接下来有三天的休假,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深黝的黑瞳望住她片刻,他徐徐开口,“两个月后,我要到英国去。”
“英国?我妈可能不会让我去,你要文几天?”
“可能几年吧。”
“几……你说什么?几年!你干么去这么久?”
“我爸的公司要调他到英国,我们全家都要搬过去。”上星期父母终于心平气和的坐下来长谈,母亲决定再给父亲一次机会,一起到英国重新开始。
其实他并不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有令他舍不得的人,自从与麦芝屏结识后,他过得很快乐,一度希望这样的快乐能持续下去。
但他明白自己是父母之间唯一的牵绊,如果他没跟他们一起去,也许这个好不容易维持了十几年的家庭会就此冰消瓦解,所以他必须离开。
“嘎?!”麦芝屏惊愕的张大嘴,刹那间只觉得喉咙仿佛被人掐住了,窒息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艰涩的开口说:“那、那你不就不在国内读大学了?”
“嗯。”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因为压抑著某种情绪,她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
“不确定。”
这句话令她的心沉窒得宛如压了一块大石头,胸口隐隐的发疼,连呼吸都觉得痛。
随著他离开的日子一日日接近,麦芝屏的眉问染上轻愁。
她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填补心头那巨大的失落,和即将失去他的恐惧,她强颜欢笑,不让低迷的情绪泄露出来。
就在邝梓璿离开前的两个星期,麦芝屏决定把累积在心上一年多来的感情向他倾吐。
横竖他都要走了,她也不怕他会对自己说出以前在公园里对那名女孩说的那种无情的话,只是希望他能记得自己。
但每当面对著邝梓璿时,来到唇边的话忍不住又吞了回去,她还是没有勇气当面向他告白。
就这样踟蹰了一个星期,再拖下去她伯自己最后会胆怯得什么也不敢说,于是决定用写的。
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才将满腔的情意写进信纸里,半夜偷偷摸摸的塞进他家的信箱。
翌日,下课后她怀著忘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他家,他却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提起那封告自信的事,仿佛没有收到这封信。
她没有脸问他这件事,只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如往常一般和他一起看书。
接下来数日都是如此,在最后三天时,他突然说:“你这几天不要再来我家,我们要忙著打包行李。”
她愣了半晌才启口,“喔,好,那我先祝你一路顺风。”
深睇著她,他淡淡说:“我离开后,别疏忽功课,有不会的要马上问老师。”
“嗯,我知道。”那时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快掉下来了,没再说什么,匆匆就跑回家。回到房里,难过的泪水一颗颗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