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灵涓问他,如果她考上理想大学,可不可以送她一座菟丝园?
灵涓说,菟丝花是她梦想中的花,它看似柔弱,却坚持和女萝交缠,宁可被人连根除去,也不愿意放弃爱情。
当时,他还拍了她的后脑勺,骂她满脑子镜花水月,不肯用心在书本上,然后逼她把理化背熟,好让自己考试。
之后,她再没提过这件事,也许是没考上理想大学,也许是怕被他吼骂,总之,菟丝园的事不了了之。
再看见这三个字,他有些激动,打开书页,他逐字读去。越读越心惊,那分明是灵涓的写作风格,他不怀疑,因为他改过她上千篇作文。
这天晚上,他读完灵涓的小说,隔天清晨,他在出版社未开门之前,先站到出版社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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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灵涓从85℃离开后,再没回萧家。
身上的钱不算少但也不多,除了随身携带的身分证和学生证外,她没带其他信用卡、存款簿之类财产,在住过两天便宜饭店后,身无分文,幸而碰上殊云,她心甘情愿让殊云捡回家作纪念。
然后,她和殊云、羽沛、初蕊成了生命共同体。
一个月前,花店和手工艺品店开张,她们的生意很好,灵涓一面写文章、一面替她们的店从网路上接订单,短短几十天,她们的Spring门庭若市、打响名号。
有人说,Spring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它有四个漂亮到言语无法形容的女老板;也有人说,她们卖的花束、盆花和手工娃娃,市面上找不到其他竞争者……
反正不管如何,Spring是成功了,四个没有赚钱经验的女人,成功地养活自己和两个小宝贝。
这天,灵涓开车,载初蕊到外面布置圣诞舞会场地,从清晨到晚上,她们没时间吃东西,绑完无数花束,赶完一家又一家的会场布置,她想,等这边弄完,一定要去买泡面和酸痛药膏,贴贴她可怜、细瘦的手臂。
咦?那是谁?为什么走到初蕊身后?
他是色狼,要偷袭初蕊?
直觉地,小跑步往初蕊的方向去,才三步,她自己先让一只大手掌圈住腰际。
不敢回头看,想像力比动作更快,恐惧感占满了灵涓心头。
天!她们掉进色狼窝,这里的主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纯粹要把她们引诱到此,加以凌虐……
张开嘴,她想尖叫,却让一声熟悉的吼叫声阻止。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是他?天,是她的小哥。
霍地 回头,双瞳充满感动,鼓动的是她被思念压缩的心脏,狂奔的是写满萧叔秧的血液,是他、是他,天呐!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来?他怎能用那样的眼光看自己,恍若他们回到若干年前,他总对她生气,而她高兴于他关心。
“小哥。”话出口,泪猛流。
“你还记得我是谁?”似笑非笑,短吻鳄再现江湖。
“小哥……对不起……”
她以为自己很勇敢,以为再见小哥,她可以表现得比正常更正常,哪里想得到,她的表现比零分更糟糕。
叔秧没理会她的对不起,一语不发 、扛起她,把她扛进自己的车厢内,门没锁,他就不相信她敢不经同意,擅自下车。
灵涓不正常,叔秧也没好多少。
他很激动,从远远见到她的背影那刻起,就想狂叫。
叔秧从不晓得何谓思念,然她的离家出走教会了他这种感觉;他不懂得男欢女爱有多么了不起,确信自己有能力把心控管得很可以,哪里知道,八个月的难熬光阴,迫他不得不承认,他喜欢她、想占有她,自很多年前起。
不过,这个承认,他只对自己说,其余的人想亲口听他招认……下辈子吧!
“你对不起我什么?”口气严峻,他要给足下马威,好维持自己一贯形象。
“我没把最后两个月书念完,毕业证书领不到。”她乖乖反省。
那个没什么好担心,爸爸老早运用关系沟通好,只要灵涓去把学分补齐,想毕业,学校随时欢迎。
“还有呢?”
激动过后,叔秧快乐得想大笑,想抱住灵涓转圈圈,想把她拥在怀里面亲不停,但他却仍然维持起冷脸孔,等她自己伏首认罪。
没办法,谁教他是心口不一致的萧叔秧。
“我离家出走,没告诉任何人,爸爸妈妈和一定担心极了。”
“你还知道我们会担心?再往下说!”
“还有……还有……哦,还有大哥小哥结婚我缺席,很对不起。对于二哥,我也很抱歉,我一定把事情弄得一团乱了,是不是?”
起他的婚礼,两颗泪用平方式增加,二变四、四变十六,十六变两百五十六……
“对,一团乱。你做事情都不用大脑吗?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丝毫不用去管别人的想法吗?”音调上扬,他用她最熟悉的方式吼叫她。
“对不起。”
“那么简单?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事情?”
“不然, 我要怎么做才可以?”
“回家,把婚礼补办起来。”手横在胸口,他严肃得吓人。
“补办婚礼……不要,我不要!”她不要嫁给二哥、不要变成小哥的嫂嫂,她宁愿流落在外面,当他们一辈子的妹妹。
“你敢说不要?”暴吼一声,他吓掉她半条灵魂。
你听听,她居然当著他的面说不要。也不想想,是她自己说对他有了眷恋爱情,是她叫他别和嘉茵走入婚姻,他照单全收了,她现在才跟他说不要?
叔秧从没打算早结婚,他计画先把医院办到一个规模,打造好事业,到最后的不得不时,才考虑婚姻;为了她,他妥协再妥协;为了她,他把台北地皮全翻过来掀了掀,他做足了所有的事,她居然亲口对他说不要!
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道?他上辈子一定欠她很多,才会这辈子受尽她欺凌。
不管,扣上她的安全带,关上中央控制锁,不管她要不要,他都要她走入礼堂,成为他的身边人,他再不准许她离家出走,没责没任。
“小哥……我不要。”她小声抗议。
“不准说不要,我决定的事,你只能乖乖配合。”他打算把时空拉回数年前,他的话是圣旨,她不能摇头缺乏恭敬。
“我已经长大,你不能强迫我的意愿。”她反弹,反弹得很气虚。
“没错,你够大,大到背著我和二哥勾结,想办法不进医学院。”口气很酸,他还是计较,她的心事没找上自己,居然去对二哥说。
“你知道了?”猛地转头,灵涓在他脸上寻找短吻鳄。
“还什么事情是你刻意不让我知道的?”他一脸的莫测言同深,好像所有事全了然于胸。
“国三时,我怕考不到好成绩,学大家偷作弊,学校寄警告通知书,是二哥帮我处理掉的。”灵涓闷焖说,还以为这个秘密能守恒,谁晓得二哥出卖她。
好,很好,连这种事,她都不教自己知道!他们之间的帐有得算了。
“还有呢?嗯?”
“有一个建中的学生,常写信给我,还有一次跟踪到家里,是二哥警告他,不准他靠近。”
有这档子事?他居然完全不知情。“再往下说。”
“我偷藏你一张照片,洗澡时的半身裸照……是二哥送给我的……”
了不起,连他的棵照都能偷藏,亏他自以为把她掌控得很好,原来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