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他已忘了当初为什么会硬要娶她。
他只记得初见她的第一眼,他便毅然决然地要娶她为妻,有点像是想要抛掉什么似的,亟欲逃入她的怀抱。没有宿命的轮回,没有前世的纠葛,只知道自己想要拥有她,仿佛窘天使般的她,可以让他逃避恶魔的蛊惑……
而恶魔是谁?
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像是刻意忘记似的。
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她、渴求她,甚至灵魂也因为她的离去而支离破碎。
大呼了一口气,奥德赛慢慢地调回失焦的眼瞳,缓缓地望着墓碑上头仍然清晰的字句,像是桎梏他灵魂魔咒。
他今天是来向爱丽丝道歉的,更是来向上帝忏悔。
昨天夜里,若是硬要强辩的话,他确实可以说是无罪,但虔诚的信仰与对爱丽丝不渝的爱恋,却令他自责自己的背叛。虽然只是肉体上的出轨,却令他感到痛彻心扉的苦楚。
因为他确实感受到自己的欲望。
尽管是在错认的情况下,但他也不该如此放肆的接受他的诱惑,不是吗?
他确实是深深地被特洛蛊惑了心神,但……这是为了相似的外貌,还是因为他太过于思念爱丽丝?
他不知道,也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昨夜只是纯然的情欲,还是自个儿的心底深处是否也执着着一份污秽的肉欲。
但是,他知道自己想将特洛留在身边,不管是要代替爱丽丝的存在,或者是为了修复破碎的友情。
毕竟,他和特洛之间已经熟识了好几年,若真要让这一段友谊就此破灭,将是一种遗憾,不是吗?
叹了一口气,奥德赛无奈地站起身,杂乱无章的思绪仍然萦绕他的心,令他无法释去心头那股战栗的悸动。
“爱丽丝,你若是没有离开我,我便不会如此的迷乱是不是?”他嘶哑的嗓音里满是酸涩与不愿。
再望了墓碑一眼,他蹙紧眉头,踏着落寞的脚步,走出这一片令他神伤的地方。
???
才刚踏入埃尼阿斯堡,便看见主屋之前的人工水池边,驻留着一道淡淡的白色影子。
没来由的,奥德赛的心底有着莫名的悸动,迫使着他脚步急促,他索性跨大步伐,连奔带跑地来到距水池约几步远时,眼前的一幕令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特洛居然赤裸裸地偎在他所聘用的车夫怀里!?
天,他是不是看错了?
特洛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入无人之地般与他的车夫在池边的柳树下,做出这令上帝蒙羞的事情?
“你在做什么?”
特洛迷乱的低喃声听在他的耳中,顿时化成凌厉的剑刃刺向他的心窝,令他揪紧了一颗心。胸中凝聚着一股找不到出口、狂噬他躯体的烈焰,奥德赛再也受不了这不堪入目的污秽,不禁放声大吼,想要制止眼前他不愿接受的这一切。
看着他一张与爱丽丝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他可是他的好友,更是他妻子的大哥,怎能恁地下流无耻?
他早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但眼看他与男人交欢,却让他感到一股仿佛心神就要被扯出肉体般的疼痛,心中充满愤怒与不知所措的怨妒。
“奥德赛?”
特洛听到他怒不可遏的暴吼,淡淡地别过脸,瞧了他一眼,湛蓝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起伏。反倒是拥紧他的车夫一见到奥德赛,整张脸净是不知该将自己往哪里藏的困窘。
“谁允许你在我的领地上做出这等污秽的事?”奥德赛没有再走近一步,也无力再走近,只是闪耀着冷厉而桀骜的戾气,狂炽地燃烧在他的眼里。
天,他明知道他是一个最虔敬上帝的教徒,他怎能陷他于背教的地步!
他的体内猛地爆出一道冷冽的怒意,疯狂得仿佛十二月的暴风雪,扯裂了他的心,折磨他的灵魂。
他的愤怒和悲痛混合着哀恸化成了妒忌,恣意地吞噬他的神智,淹没他纯净的心。
紊乱的情绪狂傲且残忍地伤害他的心灵,如排山倒海般灌入他的心中,令他胸口紧窒而涨满苦涩。
这是妒忌吗?
这样陌生的情绪,真可以算得上是妒忌吗?
而他又妒忌着什么?是他以爱丽丝的面貌勾引除他以外的男人,还是他以特洛的身份,诱惑着其他的男人?
该死!一定是因为他太思念爱丽丝,才会有这一种不合情理的反应,才会有这一种噬骨蚀心的痛楚!
“我又做了什么污秽的事情?”特洛的眼神一凛,蹙紧的眉头凝结着怨愤与悲愁。
一旁的车夫见情况不对,急忙站起身,拾回地上凌乱的衣裳,便赶紧往主屋旁边的侧屋跑去。
“你敢说你做的都对?”一见车夫离去,奥德赛随即怒不可遏地大步走向他,一把扯起他的臂膀。
该死,不要用和爱丽丝相似的脸与他顶嘴,更不要用如爱丽丝一般的眼神向他的意志力挑衅!
他会疯狂,会因为他的放浪形骸而疯狂!
“我哪里错了?”特洛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难道我不能有自己的欲望吗?难道我的欲望便不该纾解吗?”
他不客气地甩开奥德赛有力的手臂,背对着他,径自走入水池里,将整个身子埋入一池清澈的水中。
湛蓝水色里只见他灿烂的金色发丝飘移,他像是鱼儿般在水中优游来去,恣意而毫无顾忌。
“特洛,你不是打算今天要离开埃尼阿斯堡吗?为何你没离开,反倒在我私人的领地里做出污蔑上帝的事情?现在你居然还敢对我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
奥德赛站在池边,双眼中充满怒涛,俊脸上更是显露出忿忿不平的怒意。
“我哪是做出污蔑上帝的事?”特洛宛若人鱼一般,伶俐地在水池里轻松地翻转着身子,而后望入他狂戾的眼瞳里。“不就是接个吻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犯得着给我按上这么大的罪名吗?我还没回去,是因为仍觉得疲累,打算休息个二天再走。”
啧,他回来的真是时候,他可是什么事都还没开始做哩!
“接个吻而已?”奥德赛紧咬牙关,绿眸愤怒地眯起。
“我甚至可以看见你的下身正性致勃发,你居然敢说不过是个吻而已?”他已经不管他到底离不离开埃尼阿斯堡了!
该死,那车夫只是个平凡无用的男人,却可以如此简单地挑起他的欲望,难道他真如他以前所说的只能接受男人?
天,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几年前,当特洛第一次同他说起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可思议,更无法接受。但因为他是他的挚友,所以他尊重他的想法,尊重他的需求,尽管那是多么惊世骇俗,他也愿意接受。
但事隔几年后的今天,他已觉得无法再忍受,更加不肯再纵容他;然,他却搞不清楚,自己想要杜绝的是他的性倾向,还是他再随意地接近每一个男人。
不管了,反正也管不了这脱离常情的狂恣思绪,现在他所要做的便是带他远离那些不被上帝祝福的生活。他必须将他拉回正途,让他再度接受上帝的洗礼,回复以往的纯洁!
“对了,你也是个男人,你当然会明白我的欲望。”特洛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剑眉一挑,不置可否地望着他。“既然你已经看得那么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
奥德赛仿佛有点错愕他的说法,更像是震慑于他勾人而魔魅的笑容。这一抹笑,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只觉得有一种无声的情绪在他心底鲜少开放的版图上恣意游走。但,他选择忽略,刻意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