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男人无形的压力,泽井绿直觉地想低头避开,然而为着泽井家的颜面,她只得鼓起勇气逼使自己面对他。
她绝不能示弱,绝不能让卫武门的人看出她的怯懦,绝不能让泽井家的女儿沦为笑柄。
话虽如此,她的身体却抖得更厉害,全然不听大脑使唤。
这个女人……
北野彻微微挑起眉。
秀发如云、眉目如画,在粉红绣花和服的映衬下,娇嫩有如春樱,绝对是个教男人想咬上一口的美丽尤物。
美则美矣,不过似乎美得过火些。
当她抬起螓首的那一刻,原本静默的大堂突然起了些微的变化。
北野彻并未忽略两旁部属们略显不安的骚动,精于剑道的他,对于周遭环境的变化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度,即使对方只微微地动了根手指。
今日能够坐在这大堂之中的部属,在卫武门中部具有一定的地位,见惯大风大浪的他们,居然因为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女人引发悸动的暗潮,这着实令他讶异。
今日泽井川把拥有倾国之姿的女儿送到卫武门,难道并不纯粹为了输诚?
或者……别有用心?
「请门主把她赏给我吧!」
当红颜祸水的想法刚闪过脑际,莽撞好色的北野冀却打算先下手为强,在他还没开口前,决定先行要人。
此话一出,立时引来众人不满的目光。
啐,看什么看?北野冀暗自咒骂着。
要不是死老头把门主之位交给了北野彻,今天卫武门的一切,有哪一样不是他的?自己哪里还需要忍受这些人的白眼?
「把她赏给我,对大家都有好处。」他不甘示弱地冷笑道:「改天一块儿喝酒时,我就叫这个小妞跳脱衣舞给大伙儿助兴,你们说如何?」
环顾着同僚,他为自己「大方」的想法感到得意。
「就算要赏,也该赏给有功之人才对吧!」
「人人都信口讨赏,那门主要怎么处理?」
反对的声浪很快扯下他自得的笑容,对于他的建议,似乎无人认同,如此漂亮的女人,谁都想据为已有。就算自己得不到,也绝对轮不到北野冀。
耳中听着北野冀的嚣狂,泽井绿原本毫无血色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交握的小手也因用力过度而浮起了青筋。
如果她真的被「赏」给刚才那个说话的人,被逼着在众人面前跳脱衣舞……
这样的羞辱教她怎么忍受?
思及此,纤细的娇躯开始摇摇欲坠,浪涛般的恐惧几乎要淹没了她。
然而跪坐在她身前的泽井川却不动如山,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全然不受他人言语的影响。
她的父亲怎么能够如此冷静?
难道他真的能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惨遭羞辱而不为所动?
泽井绿悲愤地想着。
「咳、咳——」绪方搏用力清了清喉咙,将众人的声浪硬生生压了下来:「所有的事情门主自有主张,大伙儿不必忙着出主意。」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顿时集中到北野彻身上,等待他对这件事情的裁决。
众人心里有数,按惯例,门主不可能将这个女人赏给北野冀,多半是赏给这次出力最多的松若堂的岛谷堂主。
岛谷似乎也自信满满,认为眼前这个漂亮女人最终将属于他。
众人的觊觎、女人的恐惧无一逃过北野彻的利眼。
他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短短的一瞬间,他的脑袋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如果有心,这个美丽尤物要在卫武门中掀起涛天巨浪亦不是难事;如果无意,将她交给岛谷这个有家暴前科的男人,似乎又太过残忍。
残忍?对于自己的反应,他微觉吃惊。
处事向来不讲情面、只讲利弊得失的他,什么时候开始也替素未谋面、微不足道的女人考虑起处境了?难道说她的美丽也影响了自己?
或者是她太过年轻,让他想起自己的妹妹……
啐!想到那儿去了?这只不过是个陌生的女人,而且还是泽井川这只老狐狸的女儿,他可得小心点防备才是。
或许自己该将她原封不动的送回,以绝后患。
可是这么一来,他便少了一个牵制泽井川的有力筹码,他日再让他逮到机会作乱,岂非有恃无恐?
心念电转之际,他的神情依旧肃然,任凭谁也瞧不出端倪。
「把她送到静元室。」没有太多的迟疑,他很快地下令。
闻言,底下所有人几乎都张大嘴,一片静寂。
尤其岛谷堂主,嘴巴张得尤其大。
谁都知道静元室是北野彻在卫武门中的休憩室,将女人送到静元室,就代表门主自己要了这个女人。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众人皆跌破了眼镜。
北野冀更是忿忿不平地瞪着他。
不过既是门主下达的命令,任谁也不敢再吭一声。
什么是静元室?那是什么地方?
搞不清楚状况的泽井绿万分心惊,却立时遭北野彻的手下架起,半拖半拉地往大堂后方而去。
她情不自禁地回首望向自己的父亲。
爸爸,我不要留在这里,别把我留在这里……
凄楚的大眼中泛着泪光,她求救似地望着父亲,期待父亲能够及时伸出援手,即使知道这样的机会万分渺茫。
果不其然,泽井川依然故我地端坐着,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第四章
静元室位于大堂后方的竹林里,占地不大却十分幽静。
时序虽已入秋,窗外的竹林依旧绿意盎然,屋内的陈设则十分简单,除了一间浴室外,便只有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以及一张茶几和两张藤椅,除此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自下午时分被人送进这里,泽井绿已经在房中待了将近八个钟头。期间除了送晚餐的人,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或许是门规森严吧,送饭的人虽然温和有礼,可是不管她怎么追问,却问不出个所以然。
究竟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北野彻要人将她带到这里?
莫非他打算先将她安置在此,待日后再行决定她的去处?
不管他将如何处置她,都改变不了事情的本质,在可预见的未来,她只会是个专供男人赏玩的物品,任人摆布的棋子。
泽井绿不禁悲哀地想着,再也不会有人爱护她、怜惜她。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近藤介,那个优秀挺拔又待她温柔多情的男孩子,此刻他应该正在东京剑道场里,努力迎接胜利的到来。
为此,她并没有将自己悲惨的情况告诉他,生怕他为了自己耽误比赛。依他执着的个性,一旦知道事情真相,铁定会火速从东京赶回来,然后想尽办法也要将她带走。
虽然她并不情愿成为父亲求和的棋子,却也不愿为父亲制造更多事端,当母亲也无法说服父亲时,她就知道事情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近藤介虽然骄傲,不过待他发现她的离开已成无法挽回的事实,他便会学着慢慢接受,以他的条件不愁找不到比她更好更美的女孩。
至于她自己……
有朝一日要是她能离开卫武门,她将远离这块土地,远离所有的悲伤,远离所有的羞辱,到一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只要她还能离开的话。
只不过,她要到何时才能够离开呢?
蜷缩在藤椅上,她不禁感到茫然。
唉!
一口气尚未吐尽,房门呀地一声被人推开。
是谁?都这么晚了,难道有人送宵夜?
原本放松的身体,这会儿又紧绷起来,当来人高大的身形映入眼帘时,她的心口忍不住一阵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