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北野彻的奶妈,千盼万盼就盼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赶紧娶妻生子,偏偏这家伙眼高于顶,什么女人都看不上,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他似乎很在意的女人,她当然得加把劲把自个儿带大的宝贝给推销出去。
泽井绿自是无从明白典子的心思,受伤的疲惫和手指的抽痛,让她只想窝在棉被里不动,然而在典子的坚持和帮助下,她勉强梳洗了一番,整个人果然较刚刚苏醒时轻松了许多。
「这样子是不是比较舒服了?」典子扶着她到茶几前坐下,并为她盛了碗稀饭。「受伤的人一定要吃点东西才行复元的体力啊!」
她递了根汤匙过去。「这是我特地加了鸡汁下去熬的,你可要多吃点,身体才会好得快哦!」
「谢谢你。」她着实感激眼前这位老太太对她的照顾,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得到些许温暖,多少抚平了她连日来的惶惑和不安。
「谢什么呢?赶快吃东西吧!」典子催促道。
未受伤的右手拿起汤匙,她浅尝一口。
「如何?」典子笑问着。
「嗯,真的很好吃……」浓郁的鸡汤味,慢慢打开她的食欲。
「喜欢就多吃一点。」对于她的称赞,典子显得很开心。
她报以微笑表示感谢,当准备吃上第二口时,门外突然传来两下轻微的敲门声。
「咦,我不是叫他们别在这时候打扰吗?」典子皱了皱眉,却还是开口道:「请进!」
一个中年女人拉开房间隔门,简单地行礼招呼后,急忙来到典子身边,跟着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这样啊……」典子听了点点头,跟着轻声吩咐:「请他到前头的茶室等着,记得千万别失礼。」
中年女人应了声,点头微笑后便关上门离去。
「有事的话你先去忙吧!」看出对方似乎有客来访,泽井绿体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典子笑着摇摇头。「有事的人可不是我。」
她说出一句令泽井绿意外而不敢相信的话。
「你父亲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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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会客的和式茶屋前,泽井绿一眼便看到端坐在里头的父亲。
乍见分离数日的亲人,她激动万分,哽塞的咽喉险些连「爸爸」都叫不出来。
她猜想,自己的父亲挑这个时候来看她,大概是因为近藤介告诉他自己受伤的事情,他放心不下才会赶紧过来看看。
想到这里心头不觉一阵温暖,只不过父亲的神情为什么如此凝重呢?
从她进来到现在,他一直肃然地看着她,目光中没有一丝温暖和笑意。
他应该看得出来她很好,不过是手受伤罢了。
或许只是舍不得吧!毕竟自己是他唯一的独生爱女,又怎会不心疼呢?
看来她得赶紧告诉父亲自己一切安好,受伤的手指也已经接了回去,叫他不必为自己担心才是。
待送茶的下人关门离开后,她迫不及待地开口。
「爸爸,我……」不料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父亲却立时打断她的话。
「刚才我已去过卫武门。」
她愣了会儿,随即恍然大悟。「你以为我人在那里吗?」
「我是去向北野门主陪罪。」泽井川的声音有说不出的低沉。
陪罪?为什么要陪罪?
她讶然地看着父亲。
「我是为你去的,你明白吗?」泽井川瞪着她。
「为我?」她不解地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到现在你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的语气转为严厉,「你至少做错三件事。第一,你不该随意干涉北野门主的决定;第二,你不该不听北野门主的命令;第三,你更不该为以前的男人求情。」
没有一句问候,没有一句安慰,劈头便是一番严厉的指责。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自己的父亲是来责备她的,并非为着关心她而来。
「我……」她难过地提出反驳。「我无意干涉门主的决定,更没有不听他的命令,但近藤是为了我才会去那里,我怎能不管他的死活?」
「你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的死活?」泽井川冷冷地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分,你现在只是颗求和的棋子,北野彻要你活你就能活,要你死你就得死,惹怒了他倒楣的是你自己。」
「你不必提醒我,我当然明白自己的身分。」听着父亲冷言冷语的讽刺,泽井绿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发冷。「我已经用自己的身体付出了代价,这样还不够吗?」
「你以为你的身体能付出多少代价?」他冷笑。「如果再这么不知轻重,下回就不是断你一根手指这么简单,可能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没有半句温言的安慰,只有一味冷然的警告。
为什么就连自己的父亲也这样冷酷地对待她?难道在父亲的眼中她不再是个人了吗?难道他忘了自己是他的女儿,疼爱了近二十年的女儿?
父亲的态度,着实伤透她的心。
「那就让他杀了我好了,」冲动中,她情不自禁悲愤地回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死了不是更干脆……」
啪!
陡然间,泽井川的巴掌重重地落在她脸上,力道之大,竟让跪坐着的她摔跌在榻榻米上。
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烧灼着她的脸颊。
父亲竟然打她!从来就不曾打过她的父亲竟然出手打她!
一时间,惊骇竟盖过了疼痛和悲伤。
「你不想活也无所谓。」泽井川怒斥道:「但是你别忘了,北野彻可能因为你的不知轻重而迁怒志峰会,甚至借题发挥来找我们麻烦,现在的志峰会再也禁不起任何风雨,我绝不容许你给他这样的机会。」
瞥见女儿雪白面颊上印着五指红痕,嘴角隐隐渗着血丝,他意识到自己出手似乎过重了。
「就算你不为我这个做父亲的着想,也替你母亲想想。」心疼终于让他的口气缓和下来。「如若志峰会终日动荡,你母亲怎能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
动也不动,仿佛被抽离灵魂的泽井绿,直到听见「母亲」两个字时,心酸的泪水终于止不住涌出了眼眶。
泽井川语重心长地叹道:「你……唉,自己想清楚吧!」
深深看了女儿一眼,他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后迳自推门离去。
门扇关上的同时,泽井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趴落在地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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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晚,没有暖气的室外无疑是冻人的。
倚着门扇,泽井绿坐在房间外头的长廊上,动也不动地盯着铺满白沙的庭院。
映着皎洁的明月,细白的沙粒微微透着亮,四下虽无灯火,仍隐约可见几许错落的奇石和枯木。
趁着典子回房休息,她偷偷离开温暖的房间,一个人静静地来到北野彻房外的长廊上,让自己置身在寒冻的空气中。
冷冽的空气逐渐冻结她的身体,却让她的思维更加清晰。
今天她终于明白,对父亲而言,志峰会才是他的一切,帮会的利益远比她这个女儿来得重要,过去他虽疼她宠她,一旦和志峰会的利益相互抵触,她就成了次要的考量。
抚摸着脸颊上泛青的伤痕,她苦涩地体会到现实的无情。
偏偏再怎么不满、再怎么不愿,她却得顾着自己的母亲。
她如何能让多病的母亲再经历动荡不安的折磨?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母亲又该会如何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