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少了印炽,好像什么事都不对劲了,好像生命中少了什么东西,而显得不完整。
无力地抬眼望着隔壁的空床,不禁纳闷这欲共处一年的室友,怎会尚未报到?
又叹了一口气,他把书桌上的东西放置好,却突地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声的惊叫声,像是御飞的声音。
他狐疑地打开门,蓦地见到那抹寤寐不忘的身影……
“炽,你这段时间是跑到哪里去了?”焦御飞一掌拍在印炽的肩上,显得热络而激烈。
“炽?”斐懿与侯沁晔闻声自房里走出来,更是惊诧地说不出话。
“我转学到南部去了,想不到竟然跟你们上了同一家大学。”印炽也显得十分错愕。想不到他被刻意地与往日的好友隔离,而安排进入这间大学,反倒是阴错阳差地与他们重逢。
真是命运吗?
文沛儒睁大眼眸睨着他,发觉他仍是未变,仍是那般潇洒而落拓不羁,但是惑魂的幽黑眼瞳却少了一份年少轻狂的放肆恣情。
他竟会在此……出现在他的面前?
“喂,你是哪一间房的?”焦御飞欣喜若狂地搂着他的肩。
“这一间……”他抬眼,手指着欲住进的房,却猛地见到文沛儒,毫无防备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以为他和他的待遇会是一样的,以为他也是会被隔离的,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的手不自觉地战栗着,一股暖流夹杂微刺的情愫,缓缓地淌下心头,刺痛急遽的脉动,摸索不到氧气的存在,郁闷地积在胸口,仿佛分离时的椎心泣血仍历历在目。
睨着文沛儒依然清秀的脸庞,灼热的视线隔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无言地纠缠着。
“怎么了?”焦御飞不明所以地问着。“那是沛儒啊,你发什么愣?该不会是太久没见面,你连他是沛儒都忘了?”
“不……怎么可能会忘?”印炽蓦地回神,扬起不为人知的苦笑;这一份苦涩的笑意,只有他和沛儒懂。“沛儒。”
“炽……”他淡淡地打着招呼。
他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有很多事情想与他讨论,但是……一旦见到了人,所有的话却哽在胸口,痛楚得令他开不了口。
“喂,你们干什么?太久没见面,连话都不会说了吗?”焦御飞好笑地介入他们两个之间。
印炽不置可否,贪婪的眼眸却艰涩地移开,不敢再瞅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多久没有见到他,一见到他……只觉得有点陌生,却又是意外的熟悉,像是梦境中那般完美。
即使没有照片,他仍是鲜明地活在他的记忆之中,但若是能有一张照片……让他可以更明确地将他记在脑海中……
“怎么会呢?”印炽仍是苦笑,却蓦地自手提袋内拿出照相机。“既然我们可以这么有缘地在这里相见,我们不如拍一张照片,以兹纪念。”
“对了,你这么一提起,我才想到,我们五个人没有合照过,照一张也好。”焦御飞赶紧拉着文沛儒、斐懿和侯沁晔,将照相机丢给一个恰巧经过的同学,半强迫性地要求他替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好了,你把东西放到房间去,和我们一起到餐厅吃中饭。”一照完相,焦御飞热情地催促着印炽。
“急什么,炽那么久没见到沛儒,让他们两个先聊聊,我们先走吧!”斐懿眉一挑,拉着焦御飞这特大的电灯泡便打算离开;他是不懂印炽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半年之久,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见着了面,倒不如让他们好好聊聊,若是有什么解不开的问题,他们再出面帮忙即可。
“不用了,我们一起去就好。”文沛懦见状,连忙走到斐懿的身旁,打算随他们一块走。
他不想单独面对印炽,有太多理直气壮的理由,也有太多混淆不清的情愫,令他不愿意和他单独留在密闭的房间里。
印炽错愕地睨着他,唇角勾起苦涩的笑,说不出的苦楚,撕心裂肺地回荡在心间。
“那……炽,你先把行李放进去,我们一起去餐厅吧!”焦御飞虽讶异于文沛儒的拒绝,但为了打破僵局,他也只好想办法打圆场,别让这滞闷的气氛笼罩在久未碰面的好友身上。
* * *
一顿食不知味的中餐在欢乐的气氛中度过,然而一天下来,直到夕阳西沉,文沛懦一直在回避着印炽灼烫的视线中度过,这令他感到疲惫不堪……然而,回到房间后,更是艰苦的煎熬。
“你的东西都整理好了?”
印炽整理着简单的行李,看着严阵以待的文沛儒,不觉莞尔。
“你很怕我?”他挑起眉,特意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没有啊,只是很久没见面了……”文沛儒失措地回答,黑白分明的眼眸却闪避着他的注视。
他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该说是朋友,还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看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个人模糊不清的关系,更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内心剧烈跳动的情愫……
“只是这样?”他可不这么认为。“可是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敢,是不是因为你怕我还会像以前那样对你?”
他不会再像以往那般执迷不悟,傻得只用自己的方法去爱一个人;倘若他真的不爱他,他不会过分的强求,更不会再吓着他。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想……这半年来,你为什么会音讯全无,像是被人刻意抹去行踪似的,我还以为……”以为他已从这个人世间蓦地蒸发而成为天边炽红的云霞。
倘若不是有斐懿他们会提起印炽,他几乎要以为他不过是他梦中一个虚无的人影罢了。
“发生了那种事情,你以为我的父母亲还挂得住脸吗?”印炽有点自嘲地笑着。“或许是因为他们对我的期待真的太高,所以才会无法面对我所做的一切,更是彻底的否认我异常的性向,所以这半年来,我是在学校与医院中,在课业与心理辅导中度过的,之后他们认定我只是一时的青春期偏差,直到我入学之际,才允许我继续上学。”
这半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全是在思念的折磨下度过的,他以为这一辈子都是这样子了,但是……没想到这意外的大学生涯,却让他与他重逢……该说是命运捉弄人吗?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最后,他下了自己才懂的结论。“那你呢?难道你爸妈还是像以往那般对你?”
“倒也没有太大的改变,反而是多了更大的空间让我和他们沟通。”文沛儒照实说着,略嫌瘦弱的身影缩到床上,双眸仍是紧盯着地面。
“是吗?那倒也不错。”印炽淡淡地笑着,乐于见到他过得这么好。“不过,你看起来好像瘦多了。”
他缓缓地走到他的身边,微俯下昂藏的身躯,炽灼的眼眸锁住他削尖的下巴,大手犹豫地伸出去抚着他柔细的发丝,见他蓦地向后一退,如临大敌似的,双眼震骇地瞪视着他。
霎时,原本便已显得十分诡异的气氛,仿如乌云罩预般,沉重地压在两人之间,让他们说不出话,两人只能互瞪着眼,任由无声的气息取代言语。
“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我说过了,我绝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印炽尴尬地笑着,停留在半空中的大手缓缓地收回。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