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君楠气息猛然一窒,在蔺言的一双锐目下,也只能忍下一双犯痒的拳头。
蔺言再将兴师问罪的目光扫向余美人。
“这回我没惹她,还有,我既没回嘴也没还过手!”无辜的余美人,赶紧澄清自己的清白。
早就听丹心说过三号房正在闹家变的蔺言,不客气地把余美人赶至一旁。
“闪边。”就知道这男人不济事,连哄个女人也不会。
不情不愿被蔺言拉至一旁坐下的君楠,在蔺言替她把脉时,仍是一脸怒气未消,而诊完脉象确认一切平安的蔺言,则是起身走至他两人的中间,一手各指着一个。
“你,克制你的脾气!”她先是瞪向君楠,再警告性地一拳敲向余美人的额际,“你,控制你的耐性!”
被那一拳敲得额际红肿的余美人,在蔺言难得的没收医药费就走人后,关上大厅的厅门免得冷风再灌进来,再绕过一地的破瓷碎片,蹲在君楠的面前抬首望着她。
“你听我解释。”早知道他就把他们已成亲这事昭告天下了,省得不时有人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
不说也不动的君楠,只是静坐在椅里,也不看他一眼。
“君楠?”他轻拉着她冰冷的手。
“说啊。”她抽回手,还是不肯回头看他。
他句句实言地道:“打从娶你过门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风月之地,不信的话,你可去问问我的副官。”成亲以来,他忙着把她看牢就没什么时间去做其他的事了,连向来负责的军务也都由他的副官替他分担一半,且每回一出门,他哪次不是急着赶回家?
“日后呢?”
他叹了口气,“也不会再去。”他还等着抱孩子呢,不然他何须这么辛苦?
她酸不溜丢地睨他一眼,“怎么,开国大将军又拿官威来威胁你?”
“并没有。”他没好气地应着,“而是因我有妻有子,我还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野花总是比家花香的。”她不以为然地淡道。
余美人沮丧地抚着额,“饶了我吧……”她根本就不知道她这朵家花香到什么程度,而他又是有多么的想采……眼下的他,满脑子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他哪还有什么闲情去想什么野花?他没夜夜扑倒她,他就已够佩服自己的克制力了好吗?
眼看她还是像一尊冰雕的人儿,似乎并不为所动,他只好一手抚着她的肚皮对她起誓。
“我发誓,我不会再去那等地方,所以你就别再动气了。”唉,真不习惯,这几个月来她会对他哭、会对他笑,偶尔还会对他撒撒娇,一下子她又换回从前那副敌对的德行,他怎么也没法适应过来。
“我呢?”她有些心酸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我的人生又该怎么办?”
“什么?”
“日后,我该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还能再当卧虎营的将军吗?或者我必须像其他的女人一般,在有了孩子后,就得成日守在家中相夫教子?”
怎么扯着扯着,她就扯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原来她气的不只是他,还有她自己?
余美人扳过她的脸蛋,一手轻弹着她的鼻尖。
“以上你所说的,皆不会成真。”她以为,她是当良家妇女的那块料吗?
她一手捂着鼻,“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一来,你本就是匹野马,从没人拴得住你。”对于她的性子,他已经算是很了解的,“二来,你不需相夫,因我乖得很,就算有了孩子,日后当然也会有我为你分担一半教养孩子的责任。”给她一人全责去养孩子?他的孩子不要有样学样,被她这个娘亲给带坏就很好了,他哪敢把育子这重责大任全都交给她。
君楠不确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在他那张再认真不过的脸庞上,她找不到半点怀
疑和犹豫。
“为什么?”
他一头雾水,“什么为什么?”
“你为何要迁就于我?”她愈问就愈鼻酸,“与你自小打到大,两家又是水火不容,为何你不讨厌我?我这阵子有多任性你又不是不知,你为何还要这样服侍我?甚至连往后的事你也都替我想好了。”
“我只简单的问一句。”余美人一手撑着面颊问,“你怀孩子怀得那么辛苦,为何你又不恨我?”
因为他是她孩子的爹,以及她日后得陪伴一辈子的人……啧,她是打哪时起有这种想法的?一定是他日日趁她在夜里睡着了后,偷偷在她耳边说的,所以才害她想都不想就直接这么认为。
“你可能没有意识到,打你怀了孩子起,咱们就已是一家人了。”余美人一把将她拉起身,再抱着她一同坐下,“既然是一家人,还管它什么恨不恨的?”
虽然心火稍稍被安抚下来了,但她还是记恨地瞪着这个打小到大,女人缘就一直好到不行的男人。
“倘若再有女人敢找上门……”
“我会吩咐东翁直接把她们赶出去。”不用等她撂完话,这几个月来已是训练有素的余美人,直接奉上她想听的。
她再掐着他的脖子进一步勒索,“你若不去与那些女人做个了断,日后你就别想再踏进家门一步!”
“我明日就速速去办。”他拉下她的手,把一身冷冰冰的她环紧,“这下不生气了吧?”
她倔强地扁着嘴,在得了便宜而他又讨好地在她面前扮乖后,反倒有点拉不下脸。
“别气我了。”余美人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我答应你,往后我只看你一个女人就是。”
“你要是反悔,我就休夫改嫁他人给你看。”她边说边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再像只八爪章鱼般将他给搂得死紧。
对于这个老是口不对心的女人,余美人很有把握地笑了笑。
“我不会给你那个机会的。”
客栈才刚开门做生意不过多久,正指挥着店中的小二们打扫的东翁,在君楠步伐缓慢地踱出本馆后,他忙扔下手边的工作去迎接那个全栈中唯一的孕妇,且同时也是被蔺言放话所有人都得关照着她,不然他们就等着讨皮肉痛的女人。
“你怎出来了?”他牵着她的手将她扶至柜台里坐下,“余将军呢?”
“他在房里处理军务。”全都因那个不想再闹家变而不肯回军营,干脆把军务带回家的余美人,所以今儿个一早就有一堆藏龙营的官兵在他的东厢房里出出入入的,吵死人了。
东翁含笑地替她倒了碗淡茶,并在心底默默回想,那夜过后,在丹心的通风报讯下,全栈都已知道余美人早已认了错,也对她发过誓后,天字三号房就再次恢复了太平。
“你出来透口气也好。”怕她会冷,东翁还替她添了件袍子披在身上,“腹中的娃娃如何?”
她欣慰地拍拍肚子,“这阵子乖得很。”
东翁转眼想了想,坐至她身旁低声地说着。
“我想,有件事我该告诉你。”既然她身子好些了,那么那件一直搁在他这儿的事,也该让她决定要不要去解决了。
“什么事?”
他更是压低了音量,“自你成亲后,令堂常托人来此打听你的消息,但碍于你在安胎,所以这事我一直没对你说。”
“我娘?”挂在君楠面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泰半。
“嗯,昨儿个她还亲自来这一趟呢。”除了她怀有身孕这事没说外,他大抵上都说了。
“我娘她……”自成亲后就没再返家的君楠,经他一提,也不禁想起那个打小就把她捧在手心上宠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