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的君楠,在下一刻还是控制不住欲呕的感觉,一口气全吐在他掩过来的绣帕里。感慨万分的余美人叹了口气,扔掉被她揉成一团的绣帕后,以他自己的衣袖拭净她的脸,再让每回一吐就变得绵软无力的她靠在他的肩上。
“你要听我的话就不会这样了……”很好,这下回去之后,他又要上蔺言那里损失一百两。
“你吼我。”靠朴他颈间休息的君楠,一手捉紧他的衣领,语带埋怨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并不太想去面对后头那票看呆的人们。
“我……”
“蔺言没对你说不能吼个孕妇吗?”她记恨地暗捶他胸口一记。
“往后我尽量不吼就是……”眼看她都让步了,他也不得不跟着妥协,“你站得住吗?”
“我没事了,我要回家。”靠在他的胸口等待令人不适的晕眩过去后,她站直了身子,试着想挽回一些身为将军的面子。
他再同意不过地颔首,才想牵起她的手带她回家,他忽地顿了顿。
“慢着,你是怎么来此的?”
她眨眨眼,“还能怎么来?当然是骑马来呀!”他不会以为她有那么勤劳用走的来吧?
听了她的话,余美人腹内堆积如山的骂词与不雅的文字,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他忍耐再忍耐地深吸口气,朝一旁弹弹指。
“来人,去雇顶轿子。”
“是。”
等等,他有没有说错?
君楠忙按下他的手,“你要我坐轿回去?我才不要那么丢脸。”他以为她是寻常老百姓,还是养在深闺的姑娘家?
“你一定得坐。”余美人丝毫不给讨价还价的余地,照样催人快去雇顶轿子好让她乘。
她揪紧了他的衣领,“我会骑马回去。”别说这在她手下眼中看来有多没面子,若是这事让别营的知道了,以后她还要不要在军中混?
余美人冷冷地问:“万一孩子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你打算怎么办?”给她骑马来此,就足以让他白了好几根发了,再让她骑马回去?除非他死!
“……”他不说她还真忘了这一点。
“将军,轿子雇来了。”为了保住君楠的面子,也希望他们快点离开此地的副官,在命人弄来轿子时,急急上前催促。
转首瞧了瞧专制无比的余美人,再看了看那顶她这辈子从没乘过的小轿后,君楠两手环着胸,不说也不动地直盯着逼她丢脸的亲夫。
“干嘛?”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余美人有些想闪躲她那此刻看来似乎别有意图的目光。
她以头偏了偏向小辆,无言地向他示意。
“你要我陪你一块坐?”他抗拒地皱着眉,总算搞懂她在耍什么花样了。
“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要我丢脸,你就得奉陪。”她摊了摊两掌,摆出“你不坐那就大家都不要坐”的模样。
默默在心底又再气炸一回的余美人,摆出一脸恶态,不肯低头地与她的目光对峙了许久后,跟在他们身后的副官,在终于忍不住后,摆出双手合十的模样,出声向他们两位讨饶。
“两位将军,你们就快走吧……”早知道今日他就不要叫君楠回军营,现下什么家丑都扬光光了。
不希望她伤了身子,又没第二条路可捡,只能再次任她得逞的余美人,臭着一张脸一把抄抱起她,再快步走进轿内坐下。
“我会恨你的。”在轿帘遭人放下,而窝在他身上的君楠笑得一脸开心时,他低声在嘴边咕哝。
“那当然。”她心情愉快地将两手环上他的颈子,再将面上的笑意,全都埋进他温暖的怀抱里。
第四章
“哈哈哈哈──”
当一顶自卧虎营返回客栈的小轿,停妥在客栈大门前,并自轿里钻出一男一女,而东翁在看清那对男女是谁后,笑声就一直没有停过,即使想要保留颜面的君楠,已由余美人抱着快步送回本馆里的天字三号房,东翁仍旧对着那个刚从本馆里出来,留在客栈里喝闷酒的余美人笑个不停。
东翁边说边揩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堂堂两名将军,却挤坐一顶轿子回家?”原以为怒气冲冲的余美人会去收拾君楠,没想到他是把人带回来了没错,可却也一路丢脸丢到家。
“笑够了没?”暗自在心底气翻天一回的余美人,喝完一杯闷酒,先是记恨地瞪了东翁一记,再回过头瞪客栈里那些不敢大方笑出声,只能抿着嘴偷偷闷笑的众人。
东翁在他又灌完一小瓶酒后,亲自替他补上一瓶,满面笑意地坐在他的对面。
“你知不知道,现下全吞月城的人,都很期待你俩的婚后生活?”多亏有了这两个三不五时就搞花样的房客,使得一堆客人都挤来客栈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到好戏,这也使得他的生意,近来可说是好到不行。
余美人反感地扬眉,“我的家事与他人何关?”
“谁教你们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偏又与对方成了亲?”东翁耸耸肩,再报上另一个小道消息,“我听人说,城里甚至还有人开赌,等着看你何时会休妻。”
他拉下了一张脸,“谁说我会休妻的?”他的孩子都还躺在君楠的腹里睡觉,还没出世叫他一声爹呢,要他休妻?那些人以为他成亲是为了什么?
“咦,你不想吗?”东翁兴味盎然地盯着他的臭脸问。
“你少触我楣头。”余美人冷哼一声,再将那瓶酒给灌下肚。
“你还要藉酒浇愁到什么时候?”反正全城的人大概都已经知道他们同坐一轿这回事了,相信往后也还有更多热闹可以看,他何不大方认命就算了?
他快快不快地问:“我连在这安慰一下我被那女人败光的名声,和方才又在蔺言那里损失的一百两也不成?”那个姓蔺的女人干脆摆明了去抢算了,次次都是一百两,就连好声仔气地司地商量打个折把都不许。
“成是成。”东翁不反对地点点头,再好意地提醒他,“只是,你不回房看着尊夫人行吗?”
“难道我得成天盯着她吗?”人都已经被他给架回来了,她还能变出什么戏法找他麻烦?
“这位姓余的将军。”东翁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杯,以无可救药的目光看向他,“你打小就认识她到大,你认为,她可曾有安分过日的一天?”他会不会太过小看他的新婚妻子了?
不曾。
意识到这一点的余美人,二话不说马上推开桌转身冲回本馆内,也不管身后的东翁又是拉大了嗓门笑个不停,脚下步伐一刻也不敢稍做停留。在他冲至六巷底,一掌拍开了天字三号房的大门时,他猛地抬首一望,就见那个他刚抱回来看过诊的女人,不但没照他的话安睡在寝房内,反而高站在房顶上,做出他看了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的动作。
“乐、君、楠!”他又急又气地吼向那个活像不怕会摔死的女人。
被他的叫嚷声吓到,脚下立即滑了一下的君楠,忙不迭地站稳身子,而下头的余美人,则是被吓得差点三魂掉了二魂。
“吓死我了……”站在房顶上的君楠吁了口大气直拍着胸口,“你没事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谁许你做出那种危险举动的?”两际冷汗直流的他,有了前车之鉴后再也不敢大声吼向她。
“我要拾帕子呀,不上来怎么拾?”她一手指向被风吹上房顶一角的绣帕,才想继续走向那边,底下的余美人见了更是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