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能离开。」德菲心痛的望着他。
「我说可以就可以!」
范兆恩的口气总是命令,显示他的王者气势仍在。
不知为何,面对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德菲更是舍不得离开。她想陪在他的身边,想了解失联的这段期间他究竟发生什么事,会演变成如今自暴自弃、愤世嫉俗的心态?
记得前阵子,新闻曾报导他和「华明银行」总裁么女的婚事,她曾为此伤心的哭了一整夜,那时她心知肚明,自己一辈子将再也见不到他了。
没想到,那也才不久前的事,现下她却已站在他面前,负责照料他?!
这是命运的捉弄,或是老天爷对她的仁慈?德菲一时也分不清楚了。
唯一肯定的是,范兆恩已有个各方面都足以与他匹配的美丽未婚妻,她和他再也不可能回到那段相恋的甜蜜时光。
他母亲知道她成为他的看护吗?而他若知道她的身分,又会做何反应?
一连串的问号占据德菲的脑海,她想问又不知从何启齿。她私心的渴望留在他身边,待一天是一天。
「你肚子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德菲收敛心神,语气有掩不住的爱恋。
「我说,妳可以回去了。」范兆恩厌烦的提高声调。
女人柔美的嗓音隐隐触动他那块阴暗的记忆板块,然后一闪而逝。
他抱着头,神情痛苦。
「怎么了?」德菲见状,忙不迭上前关切。
「药……」范兆恩低喃道。
「药?!」德菲有些无措。「什么药?放在哪里?」她既焦急又懊恼,气恼自己什么都搞不清楚,完全失了看护该有的专业。
「我不知道!」头部的剧痛让他吼不出来。
镇定下来!镇定下来!德菲在心里提醒自己。接下来她环顾四周,翻找了几处抽屉,终于在床头柜上发现一袋药。
药袋里有处方单,她读毕上头的文字后,才放心的把药放进他嘴里,然后倒了一杯水,让他吞下。
接着,德菲让他躺下,温柔的替他盖好被子。
由于太过疼痛,范兆恩压根无力抵抗她的照顾,很快地,药效发挥了镇定与止痛的效用,让他沉睡了。
德菲就这么守在他身旁,不知不觉的也累极睡着。
第五章
经过几天的深思热虑,左德菲决定辞掉医院的工作,成为范兆恩的专属看护。
无论上司和同事如何挽留,她都去意甚坚。这是她首次清楚表达自己的意见,不受人情牵绊。
收拾好私人物品后,德菲踏出待了好几年的医院,纵使心里万般不舍,但她更割舍不了那个失明而变得自暴自弃、自怜自艾的「他」……
她想陪在他身边,竭尽所能的照顾他,补偿被迫与他分手的痛苦与遗憾。
抱着装没多少物品的纸箱,德菲加快脚步前往停车处,将箱子安置于自己的脚踏车后座,再环视工作多年的地方最后一眼,深深一鞠躬,然后跨上脚踏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对她这种重感情的人,多逗留一秒,离情就多添一分。
回到家做完最后打包的总整理后,德菲拎着一袋小行李,也告别住了好几年的小屋。
从今天起,她就要住进上百坪的豪宅,成为范兆恩的专职看护。
下午三点,一台黑色宾士缓缓驶进不算宽敞的巷弄,停在她所租赁的老旧公寓楼下。
气派的名车与林立着陈旧公寓的骯脏小巷显得十分格格不入,引人注目。
一名穿着名牌套装、高跟鞋的干练女性下了车,来到站在公寓楼下大门外等候的德菲面前。
「妳就是左德菲小姐吧?」
德菲点了点头,已经知道对方的身分。
「我是鼎新集团代理总裁特助,敞姓许,来接妳到范先生住处。」许特助的表情和语气,都和她的深色套装一样,一板一眼。
「麻烦您了。」德菲轻声说道,随后跟着对方上了车。
车子出了巷口,少了建筑物的遮蔽,午后的斜阳不期然洒进车窗,稍稍驱散了德菲心头的乌云。
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既期待又不安,有太多太多疑问尚待厘清。
德菲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侧首面向许特助,犹豫了几秒,战战兢兢的开口:「许特助,我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许特助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顿了下,以一贯平板客套的口吻道:「请说。能够回答的话,我会告诉妳。」
「我成为范先生看护的事,范……代理总裁晓得吗?」打从一开始,她就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终于,许特助不苟言笑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微扬的唇角摆明了嘲讽她可笑的发言。「代理总裁日理万机,所以把这件事交给我全权处理,应该是没空记住左小姐的大名。」
德菲当然懂得对方在暗讽她不足以挂齿的卑微身分,轻藐的话她听过太多,早就已经麻痹。
然而,她终于得以拨开笼罩心头的疑云,也松了一大口气。「谢谢您!」德菲向许特助点了个头。
谢谢许特助的答复,更谢谢许特助选中她成为范兆恩的看护,让她能名正言顺的留在兆恩身旁,纵使,他似乎刻意装作不认识她……
往事如慢动作的映画般在脑中播放,德菲的心不禁隐隐作痛。
一切的甜蜜都宛如昨日,却人事已非,令人不胜欷嘘。
「左小姐,该下车了。」许特助制式的声音将德菲从回忆中唤回。
进到宅内,许特助留下有着联络方式的名片给她。「左小姐,范先生就麻烦妳了,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我说过不需要看护!」在场的范兆恩愤恨大吼。
虽然他看不见她们对话时的表情,但用听的也知道许特助对残废的他非常不耐烦,甚至打从心底瞧不起他。
她是母亲的心腹,行事风格自然也如出一辙。
许特助无视范兆恩的抗议,甚至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稍晚会有司机、厨房和负责清洁工作的欧巴桑来报到,他们就交给妳管理了。」
闻言,德菲眼中掠过一抹讶异,但仍顺从的接受了她临时的额外托付。
许特助的态度很强势,让她没有丝毫插嘴或反对的余地。
结束这桩差事,许特助立即离去。
听见门板落合的细微声响,范兆恩冷冷开口:「妳也出去!」
德菲凝视着他,神情包容且温柔,只是胸口泛疼。「我不会走的。」她用着轻缓且无比坚定的口气告诉他。
范兆恩被她的宣告震撼住,胸口一阵激荡,但也仅是昙花一现。
「是钱的关系吧?」范兆恩撇唇嗤笑。这不就是个向「钱」看齐的时代?
「不是。」德菲不假思索的否定。「你……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为了钱……」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仍是独特的。
范兆恩皱起眉,沉声反问:「我应该知道?我应该知道什么?」听她的口气,似乎他们早就认识?
他试着回想,但这女人却都只存在他这几天的记忆里,他脑里并没有过去任何关于她的资料与片段。
德菲心痛的无法言语。
「为什么不说话了?」范兆恩没好气的追问。
逼回眼中的泪水,德菲颤着声音,微弱的试探这几天来另一个纠缠她的困扰。「你……你不记得我了?」
她的音量很小,但失明的他却听得一清二楚。「记得妳?以前的我并不需要看护。」
他语气嘲讽,但没有恨意。
他不是在说谎……他是真的不记得她了……不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