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位客人脸一红,急忙说:“没关系,你决定后再打电话给我,我、等你的答覆……”然后快步走回座位,没多久,就匆匆结帐离开了。
章纯缦糗大了,一直送那位客人到门口,还频频道歉。“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
她闷闷地回到店内,发现冯子海已经演唱完最后一首歌,正在收拾歌谱。
“我来收。”她抢在负责收拾舞台的同事之前,想从琴谱架上的点歌单里找回客人给她的纸条,万一对方一直等她电话……她想着,至少该明确地回绝才对。
她将一叠纸条全抓在手里,走到墙角时,一张一张翻着。
不是、不是、不是……最后一张也不是。
在她翻看的同时,冯子海还要赶到另一间餐厅接着另一场演唱,眼见他拎着吉他就要离开,章纯缦急急跟着他走出去。
“阿海!”她在门外唤住他。
一转身,看见是她,他笑得很诡异,显然知道章纯缦叫住他的用意。
“还我。”她伸出手,摊开小小的掌心。
冯子海将手伸进口袋拿出一张纸条,然后手举得高高的,对着路灯,念出纸条的内容。
“我对你的爱意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见不到你的夜晚,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啊!不要念啦!还我、还我啦!”她胀红着脸,拚命跳着,想从他手中抢回纸条。
“你的笑是那么甜美可人,你的声音是……”
“啊、啊、啊、呜、呜、呜——”她制造着噪音,目的就是想盖过他口中念出的那些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情话。
冯子海像玩上瘾了,不停地转换方向,看着章纯缦追逐着他手中的纸条不停转圈,就像一只追着自己尾巴的小狗,十分逗趣。
他拉高的手突然落下,转而放到自己身后,章纯缦最后一跃来不及煞车,一个身子不稳,便撞上了他的胸膛。
“个子怎么这么小,手这么短,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冯子海故意揉乱她柔细的短发,取笑道。
“这样天塌下来才会先砸到你这个坏人。”她不服气地嗔视,却也因为他亲匿的举止而心猿意马。
“坏人?”冯子海似乎不甚满意这个称号,又默背了一次纸条里的内容。“我对你的爱意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啊——不要再念一次啦!坏人,纸条还我。”她的手伸向他的右侧,他背后的手就移往左侧,她换另一边,他也跟着换,章纯缦一心急,双手同时伸向他的腰侧,这下,总算抓到了他的手。
她的注意力放在他紧握的拳头,两只小手在他背后努力摸索着,想掰开他的手指,丝毫没发现冯子海突来的安静。
“拿到了!”她皱起鼻头,得意地想向他炫耀,头一仰,先是看到了他的下巴,然后对上他凝视的眼神,最后才察觉两人姿势的亲密。
她正抱着他,脸颊贴在他胸膛,感觉他胸口一起一伏。
章纯缦青春柔软的女性曲线紧紧压着冯子海,那因急遽动作而嫣红的脸庞绽放出如桃花般的艳丽神采,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她不是小女孩,而是个在不经意中会流露出女人神态的小女人了。
他的心跳,异常地快了几拍,因为这层意识,他看着她的目光,不自觉转变,从嬉戏,变得炽热,从玩笑,变得深沉,也才恍然察觉到自己对她的关注似乎比其他人多了那么一点不同。
“呃……”章纯缦悄悄松开手,全身的血液同时往脑门冲,脸蛋红得可以榨出番茄汁,脑袋昏昏胀胀。
冯子海没出声,她退后一步,尴尬地低头看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半晌,才想起抓在掌中的纸条,摊开一看。
宇条上只写着‘想请你看电影’,然后是对方的署名及电话。
“什么嘛……哪里有滔滔江水……”她抚着发烫的脸,嘀咕着,其实内心早就因为与他的身体接触而乱成一团,为了掩饰,只能假装生气。
听见她似是失望的语气,他低声交代一句:“不可以答应。”
她原本就没打算答应,但,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你还小,跟那个客人也不熟,太危险。”他说得有些心虚,因为发现自己萌生的私心也不见得多么光明正大。
“喔……”听到他说自己年纪小,章纯缦不由得垮下肩膀。
“想看电影,我带你去。”瞧见她失望的模样,他的话不经思索就冲了出来。
她猛然抬头,眼中光采乍现,不过,很快就又消失了,因为她想起桐姊,责怪起自己一转身就忘了应该与他保持距离。
“不用了……我找同学一起去。”她违背心意地说。
“呃……也好。”遭到拒绝的冯子海下意识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皮……是不是老了,没魅力了?几百年没约过女人看电影,怎么才想重出江湖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进去工作了。”她说完匆匆跑进店里。
冯子海移了半步想拉住她,又停住。
怎么……
会觉得……
好伤心啊!
被小缦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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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纯缦又站在乐器行前发呆。
中午,她习惯到同一间自助餐店吃饭,自助餐店的隔壁是一间乐器行,每次经过,她总不由自主地由玻璃橱窗向内望,望向墙壁上挂着的一排吉他,看到吉他,自然而然地便要想起冯子海。
玻璃橱窗上用卡典西德贴着——‘吉他、钢琴、爵士鼓等各种乐器教学’。
她有些心动,想学吉他。
她单纯地想,也许透过吉他,能稍稍宣泄内心藏匿的那份对冯子海愈来愈浓稠的情感。
“要不要进来看看?不买没关系,喝杯茶陪老爹聊聊天也好。”
章纯缦听见有人说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在橱窗前站了多久。
“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很呆,怎么一想到阿海就发愣。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外头太阳大,进来、进来坐。”
章纯缦像被催眠似地,走进了乐器行。
乐器行的老板就叫“老爹”,即使已逾中年,既没有发胖,也不见老态,仍可想见他年轻时足以迷倒一班女同学的风采。
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而章纯缦一点也不怀疑。
两人年纪相差三十几岁却意外地投缘,话题源源不绝,老爹一直遗憾没生女儿,见章纯缦乖巧伶俐,自然格外疼爱。
两人一聊就聊了近两个小时,这时店内走进一位打算让小孩学小提琴的年轻妈妈,老爹起身招呼她,章纯缦则走向墙边仰望吉他,脑中充满阿海在舞台上弹唱的画面,愈来愈心动。
突然,一只大手盖上她的头顶,迫使她不得不以仰角的方式向后看。
“哇!咳……咳、咳……”这一看,吓她一大跳,也害得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她猛拍自己的胸口,而那只害人不浅的大手也移到她背后帮忙顺气。
“阿海?!”章纯缦转身面向凶手。“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吧!小鬼,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冯子海环抱着胸,眉头轻皱,却不是生气的那种,较像是纳闷,嘴角依然挂着他的招牌笑容,似笑非笑。
自从上星期要带她看电影被拒后,她明显地跟他保持距离。
他才踏进店里,她就溜去帮客人添水,他靠近她,她要不蹲下来系皮鞋上的“隐形鞋带”,要不就突然发现发尾的分叉,他很担心她斜着眼紧盯自己才及肩的短发发尾,会不会扭伤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