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他好可怜,新嫁娘拿雕刀同他拜堂,现下又遭主子丢出喜房,他到底是招谁惹谁来着?
他才不是想要和磬儿故作亲密惹六少醋火大发,他只是在抢雕刀,不要误会他嘛!呜呜,吐血了啦,他快要死了啦,不管,他一定要请调,要不他迟早会死在六少的手中。
“六少?”常磬抬眼瞪着他,泪水决堤。
“他惹你哭了?”他低哑道,却依旧站在门边。
常磬无言摇了摇头,努力想压抑心中满溢的痛楚,但依然疼得弯下了身子。
“怎么了?”君残六快步走到她跟前,轻抬起她稍嫌苍白的粉颜。
混账,夜蒲到底是怎么着?难不成,他使强教她骇惧?那个混蛋,他回头非杀了他不可!
“心疼……”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怎会无端心疼?”他怒喝一声,担忧地睐着她仿若极为难受的脸,硬是将她推到床榻躺下。“我去唤大夫。”
“不用了,是心病。”她一语双关地道。
“心病也有药医的,我去唤大夫。”
“六少,你该是恨我入骨,又何必这般担忧我?”
君残六瞪大眼,紧抿着唇。“混蛋,谁担忧你了,我是替夜蒲担优你!你是他甫过门的妻子,你……”
“既是如此,六少请回吧,差我的夫君来便是。”她万念俱灰地合上眼。
“他……伤了,在外头。”他坚持地坐在床榻边,“我待会儿再找他来。我先去唤大夫。”
该死,她虽是瘦了些,但身子骨向来不差,为何偏在这当头心疼?
“六少,心病还要心药医,你的心病都好不了,我的心病自然是无药可医。”她疲惫地道。
他站起身,颀长的身子微微一震,恼怒地回身瞪着她。
她想说什么?她这是在同他暗喻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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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少,唯有你的心病治好。我的心病才能痊愈”常磬疲惫地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无神的大眼直瞅着他,“倘若你在意的是血海深仇,你可以一刀杀了我,倘若你在意的是半毁的脸,我也可以自毁脸向你赎罪,就算要我戳瞎一眼,我也绝无二话……六少,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他怔愣得说不出话。
他如何忍心见她自毁,甚至是戳瞎了眼?他宁可伤的是自己,也不愿她受半点伤痛的……
“六少,你是主子,你要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绝无二话,就盼能医治六少的心病。”她挣扎着坐起身。
心病?他敛眼直瞅着她苍白而憔悴的粉颜,感觉心头又是一阵痛楚。
确实是心病,是不?说什么血海深仇,当年他在骇惧之下,根本就忘了自个儿是谁,哪里会记得什么血海深仇?他不过是到汴州寻根罢了,尽管知道了事实,对他而言,也不会有太多的伤痛,只是觉得震惊,震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硬是将她推给夜蒲,也只是他在逃避罢了。
是非恩怨。他分得一清二楚,尽管是常老贼下的毒手,但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真正在意的依旧是自己这张配不上她的丑颜……
“六少,我该要怎么做。才能医治你的心病?”
“你在同情,还是可怜我?”他恼羞成怒地暴喝道。
她发现了?她知道了?
不是他多疑。而是她确实知道了……她知晓他在痴心妄想着她,他想要她的陪伴。所以她打算以自己赎罪,伴在他的身边好能减轻常老贼的罪孽!
他不需要她为了赎罪而陪伴在他身侧,倘若不是心甘情愿,他不要!
“不是……”她气若游丝地道:“六少,你的心病一日不好,我的心病亦会日渐恶化,到时……再让我拿这条命赔给六少吧。”
“你在威胁我?”他眦目欲裂地瞪着她。
她露出苦笑。“六少在乎我的威胁?”
“谁在乎来着?”他嘴硬地反驳。
“那就这么着吧,六少的心病好不了,就让我拿命相抵……”
“这就教你称心如意了?自以为拿条命便能将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我怎会打算拿条命抵销所有恩怨?”她剔亮的大眼直淌下泪水。“六少,你待我这般好,我又不是木头,岂会无动于衷?就算是顽石,也会被感化的,是不?你瞧我像是顽石吗?”
“你……”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哪,六少不想见着我,可我又想要待在你身边,我该怎么办呢?好苦啊!”她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人竟然会这么苦。
“哼,你怎会想要待在我身边,你不是常说我坏在这张嘴,说我……”话到一半,她柔软的唇覆上了他的,“你……明明是嫌恶我,为何会……”
她居然亲他……
“六少,我何时嫌恶过你了?”她苦笑道。
“在我买下你初夜时!”他恶狠狠地道。“我根本就没打算要碰你,倒是你脸上的嫌恶,我至今依旧忘不了!”
“嘎?”她傻愣地眨了眨眼,又蹙紧了眉头。“我……有哪个姑娘莫名被人押进妓馆,被卖了初夜之后还能和颜悦色来着?我怕啊!我怕的不是你的脸,而是因为你是个男人……”
她没想到当初相遇时,自己便已深深伤了他一回,她不知道啊!
“是这样?”可为何每一个女子见着老五都会投怀送抱?
还不都是因为他有一张漂亮的脸,而他有一张吓人的丑颜,所有的人自然不敢靠近他!
“我又见不着你眼罩底下的脸,怕什么来着?况且……”
她不由分说地扯下他眼罩的绳结,见他恼怒地别过眼,她立即捧住他的脸,亲吻他有些可怕的半边脸。“我不怕,我说过绝对不会怕的,你为何不信我?”
他怔愣地睇着她,自惭形秽的心和被揭开眼罩的羞恼在瞬间消失无踪,一股说不出的酸意涌上喉头。
“你真不怕?”他暗哑地道。
她可以待他如他的手足一般,将他的丑颜视为正常而不骇惧?
“不怕。”是有点可怕,可她受得住。
“你是没有后路可退的了。”现下要退缩尚来得及,要不……真让他放手一搏,她想逃也逃不了。
“就让我没有后路吧。”她泪眼笑睇着他。
“不会后悔?”倘若哪天她后悔了,倘若哪天她见着了比他俊俏的男子,倘若哪天她发现她不过是赎罪而非对他倾心……
“夜蒲都不能教我倾心了,你怕什么?”仿若看穿了他的心思,她毫不客气的直言道:“原来你也是会怕的,不只是我……”
“我怕什么?”他脸上掠过一抹温色。
“怕失去我。”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在他身边三年多,倘若连这一点她都看不透彻,岂不是太失败了。
“你胡说什么?”他羞恼地别开眼。
混账,给她三分颜色,她倒是嚣张地开起染坊来了!
“六少,我赖定你了,我要伺候你、我要陪伴你,我要日日夜夜缠着你,我要替你生下一堆娃儿,让这冷清的宅子多添些人气,你说好不好?”她柔软似水的身子整个贴覆在他身上,轻啄着他的唇,尝着他唇上残留的酒气。
“你没有机会后悔了。”他突地将她压在床榻上。
他定睛瞧着她浅笑的美颜,盯着她正瞧着自己半毁的脸,不由得有些退缩。
“我说过了,我现下不怕你了,不管是你的脸,或你是个……男人。”她一语双关地道,主动捧住他的脸。
“该死!”他低嘎地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