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到中午,胡家上下几十人就全部中毒,变成软脚虾?」老张简直无法相信,音量不自觉的提高许多。
「对啊对啊,县太爷一得到消息就赶紧派人去查,结果说是井水被下毒了。不过人没死,只是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劲。大夫说那毒怪得出奇,也说不上来以后会怎样,不过,这苦头也够他们尝了!来!我们喝!老张,今天我们可要不醉不归!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一旁嘈杂的人声笑闹得满室轰响,东方靖这一桌却是异常静默。
小晴父女一听胡府的人没力气追来了,心里轻松不少,倒是中毒的事听得他们暗自奇怪,该不会是……?
父女俩偷偷看卫欣一眼,会吗?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出手这般狠辣虽是惩罚恶人,却也让他们惊疑不定。看来这卫姑娘不是普通人,他们以后得小心为妙,要是一个不小心,他们也成了「软脚虾」……
卫欣察觉其他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仍是不发一语。
她垂下眼帘,不去看小晴父女惊惶的神色,举杯饮下不再甘甜的酒水,神情淡漠而疏离,低垂的眼帘却微微颤抖。
东方靖眸底闪过惊讶,看来这冷冰冰的姑娘除了身手不错,还身怀绝技啊!有趣!她到底是谁?
心中的好奇越燃越盛,还多了分佩服,他不知不觉的把仗义助人的她和心机深沉的霓瑜划分开来,炯亮的黑眸添上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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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客栈饭厅里挤满用早膳的客人,谈天说话声连绵不绝。
东方靖神清气爽的跟小晴父女道过早安,一起坐在桌边闲聊等卫欣。
后背的旧伤叫嚣着疼痛。卫欣脸色惨白,抓着楼梯的扶手慢慢下楼,血色尽失的唇瓣紧紧抿着,努力不露出任何异状。
这背伤从八年前的火灾到现在,从未彻底痊愈,只要心绪激烈变化,便会疼痛不已。
是她还不够坚强吗?才会老是被恶梦唤醒当年疼痛的记忆?抑或是当年的惊吓太过深刻,连她的心都病了?
昨天得知胡府上下全被她整得惨兮兮,她却没有一丝兴奋,却是更加体认到自己的孤绝一身;夜里,她再次梦见吞噬她一家的熊熊烈火,好不容易摆脱恶梦醒来,疼痛又来侵蚀她,让她几乎起不了身。
东方靖三人见她到了,招来店小二点过饭菜,小晴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卫欣说话,「卫姊姊,是妳罚了欺负我和爹的坏人吗?」小晴一扫昨日的惊惧,对卫欣的好感更甚。
卫姊姊好厉害,救了自己和爹,又让那些坏人不能再欺负人,对他们只有恩惠,没有伤害的啊!小晴在心中责备自己,昨天怎可惧怕卫姊姊?
卫欣看着小晴毫不设防的笑容,露出淡淡的微笑,再看看老人和蔼的笑脸,明白他们已不再惧怕自己,心中一暖,笑意传到眼中,微弯的眼角流转温柔的暖意,一扫覆盖丽容的寒冰,迷人的风采更为耀眼。
东方靖瞧着瞧着,心头猛地一窒,无法克制的痴痴望着她,久久之后才惊觉自己的失常,连忙调回目光与老人交谈。
「老伯,再过两天就到清柳城了,您和两位姑娘有何打算?」他粗犷刚毅的面容带着哄诱的笑容。
老人受到诱惑,乖乖的全招了,「卫姑娘要找人,我们想在清柳城住下,卫姑娘给了我们一百两,做点小生意,生活不成问题。」
「哦?卫姑娘心地真好啊!」东方靖柔柔的笑着,对她好感又多了一分,冒险救人还慷慨解囊,真是个好姑娘,……就是冰冷了些。
冰冷得几近愤世嫉俗,宛若随时会抛下一切,遁世而去。
难道这世间没有令她眷恋的事物?没有令她感到安适的处所?如果他愿意给她幸福,她会接受吗?
给她幸福连他自己都不曾拥有、更不敢奢望的幸福?……东方靖刚毅的面容出现一道裂痕,心湖顿时波涛汹涌。
才两三天,他决意不为女子所动的心,竟被这总是不理他的女子吸引了?
不!不可能!一定是错觉!他安抚躁动不已的心,再三摇头否认因她升起的情潮,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看向她。
她维持一贯的沉默,方才的温暖笑意已然消失,冷漠的神色又回来了,再看看她俭朴的打扮、纤细的身子。
唔!他可以放心了。对嘛!他一向偏好艳丽热情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种冷冰冰的女人?一定是对她太好奇了,才会一时产生错觉,他放心的吁口长气。
唉!他就是好奇心太重了些,师弟常说他这好奇的性子跟他的外表一点都不搭,总有一天要惹事的。
看吧!眼下不就惹事了?搞得他差点以为自己喜欢她!
不行!赶快查出她是谁,满足了好奇心走人才是。
另一头,卫欣亦是满腹心事,她听着小晴杂絮的话语,暗忖,她话真多。这一路下来,她已经知道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境况,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知道了。
那张年轻俏丽的脸庞洋溢着对生命的热爱,她不禁猜想,如果没有那场火、如果爹娘尚在人世,自己是不是也能拥有这般开朗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遗忘了凡人皆有的七情六欲,表情总是冰冷而僵硬。但她又能如何?生活的打击教会她只有坚强可以活下去、可以为爹娘报仇。
如今,她不已惩罚了胡家?胡家为恶已久,眼下,连为虎作伥的家仆也中了她特制的「脱力散」,跟他们有仇怨的人大可趁机一报为快,他们的衰败是指日可待的,而她双手不染血腥,只管坐享其成便是。
东方靖见她清亮的眸光变幻不定,从羡慕、回想、莫可奈何、冰冷的恨意到决心,接连闪过。她在想什么?眼神变化得这么快,又总是缠绕着悲戚?她经历过什么事?
好奇之余,心微微抽痛着。他想抹去她眼中的悲戚,替她承担一切痛苦,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他在……停!什么跟什么我只是好奇,不用想这么多!停!
小晴发觉卫欣心不在焉,疑惑的转头看她,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冷汗涔涔,「卫姊姊?妳不舒服吗?」
卫欣和东方靖一惊,从各自的心事转回思绪。
卫欣扯动嘴角,勉强挤出笑,「我没事。」
东方靖则是责备自己一径沉浸于心事,竟没发现她脸色不对劲!瞧她脸色惨白似雪,不知隐忍痛楚多久了!
他直觉的朝她探出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妳受伤了?」难道是那天夜里受了伤?
卫欣一惊,眼露戒备,身子反射性的避过他伸来的大手,惨白的唇同时溢出低低的呻吟。
东方靖察觉自己的失礼,连忙缩回手置于身侧,「失礼了。在下只是想替姑娘检查伤势,没有恶意。」怎地失了冷静!一点也不像他!
「我没受伤。」不愿在人前展现脆弱,卫欣冰冷的拒绝他的好意。
东方靖不相信的瞅着她,「真的?妳好像快昏倒了耶!」脸色明明差得紧,怎会没伤?
哪壶不开提哪壶!卫欣唇一掀,骂了声:「没你的事!」
东方靖见她还有力气骂人,稍稍放心,拉开痞痞的笑容,「好好好,我知道了,妳身上有伤,别动气。」哈哈!火花!又看到了!她真好玩!